遲疑了一瞬,宇文憲邁步走近石之軒,故作平淡地道:“裴兄,莫非這就是故老相傳,諸葛武侯縱橫無敵的八陣圖?”
祝玉妍、長孫晟忙不疊好奇地看向石之軒,同樣目露祈盼,高颎、楊素兩個官油子更是自從“八卦圖”成型便一直緊隨在石之軒身旁,未必不是懷著某種心思,此刻齊齊豎起耳朵。
長孫晟催促道:“若真是八陣圖,還望裴兄不要藏私啊!”
石之軒一臉懵逼,好半晌才疑惑道:“什么八陣圖?諸葛武侯的八陣圖那可是戰功赫赫,殺敵無數……哪里像我這個,從頭到尾就只殺了三瓜倆棗?”
說著看向長孫晟,不悅道:“白日我不是對你傾囊相授了么?怎么還問這種蠢問題?”
聽到“傾囊相授”四個字,高颎、楊素看向長孫晟的目光都快噴出火來,那不是恨其不爭的怒火,而是恨不能以身對換的妒火!
這次輪到長孫晟一臉懵逼,“什么傾囊相授?”
石之軒干咳兩聲,扭扭捏捏一會兒,在長孫晟大感不妙的眼神中,大言不慚道:“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們:
為將者統帥兵馬,可以不會排兵布陣,不善臨機決斷,但卻不能不會裝模作樣!
只要讓兒郎們練出個樣子貨,看起來威風又煞氣,和平時期可以糊弄一下皇帝的耳目,包保官運亨通,出將入相;戰爭時期可以糊弄一下敵人的耳目,包保不戰而屈人之兵,戰功赫赫。
至于兩軍交鋒,麾下兵馬到底能不能苦仗硬仗亦或詭仗巧仗,作戰時究竟是奮勇當先還是一觸即潰……
那都是虛的,根本不值一提,主要還得看自己能言善辯、顛倒黑白的功夫,若能在圣天子面前將死的說成活的,屢戰屢敗說成屢敗屢戰,即使在戰場常敗,亦可在官場常勝……
哎呀,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大家不要笑話我太過草包哦!”
長孫晟一臉苦笑,搖頭不止;宇文憲、高颎、楊素面面相覷之余,忍不禁臉頰抖動;唯有祝玉妍還記得自己正扮作親兵,想笑而不敢笑,忍得相當辛苦。
石之軒忽地一拍頭盔,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對宇文憲道:“齊王,本將剛剛派人清點了一下貴部戰馬的損失,一共累死累垮了一千九百四十二匹中等戰馬。其中一千五百匹只要修養得當,仍可恢復如初。既如此,按理來說本將只能讓齊王在戰利品中挑選四百四十二匹中等戰馬即可。好在本將向來仁義大方,此次就冒著獲罪于陛下的風險,私自挪用五十八匹下等戰馬,給齊王你湊個整數,就五百匹吧!”
宇文憲越聽臉色越是陰沉,最終一片鐵青,一言不發地拂袖而去。
高颎、楊素一見向來有禮有節的頂頭上司如此氣度全無,也不敢過多逗留,各自給了石之軒一個眼色,就緊隨而去了。
祝玉妍終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仁義大方,作添頭還僅止于區區五十八匹下等戰馬?”特別在“下等”二字上咬得極重,美目完成了月牙兒。
長孫晟則貌似好意地提醒道:“裴兄將齊王得罪得如此之恨,就不怕將來有一天,齊王騰飛九天,秋后算賬?”
石之軒同樣貌似好意地提醒道:“接應齊王之事順利完成,長孫兄是否要率領麾下近百好手(類似精干軍官團)盡快啟程,趕赴平陽城戰場?否則若是貽誤軍機,本監軍有權將你就地正法,屆時莫謂本監軍不講道義,言之不預!”
繼宇文憲之后,長孫晟也臉色鐵青的拂袖而去……
祝玉妍由始至終瞧在眼里,宇文憲、高颎、楊素這些人無不是當世出類拔萃的一時俊杰,卻都給石之軒肆意擺弄,就連長孫晟這個魔相道精心培養的內定宗主也給他反復揉捏而敢怒不敢言……
從沒有這一刻,石之軒在她眼中的形象如此獨特而高大,猶如九天皓日,光彩萬丈,掩蓋了天地間其余的一切光芒。
同樣,石之軒在她心中銘刻的痕跡,亦再次猛然膨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