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卻對眾人的種種表情視若無睹,言畢端坐馬背,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宇文邕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斷喝令道:“齊王宇文憲節度宇文盛所部、‘裴矩’所部、普六茹堅所部以為右軍……”
眾文武再次相顧駭然,皇帝竟毫不遲疑地接納“裴矩”的瘋言瘋語,將己方最精銳的三部強兵合為右軍,針對敵軍的左翼弱點!
宇文憲高聲應諾之后,忍不住瞥了石之軒一眼,目光復雜。捫心自問,他既無石之軒這等直言不諱的堅毅,亦無宇文邕這等用人不疑的果決。
片刻之間,宇文邕又將中、左兩軍諸部也劃分完畢。中軍由宇文邕親自坐鎮,穩穩當當,被分到中軍的諸將暗暗松了口氣。
唯獨被分到左軍,將要直面高延宗虎狼之師的諸將無不面色陰沉,暗呼三生不幸,只盼等下不要撞到高延宗的刀尖上,否則大敗虧輸是小,小命不保是大。
不知不覺間,眾人竟也對石之軒“故弄玄虛”之言深信不疑起來……
最后,宇文邕又叮囑道:“……余者騎兵諸部游弋左右,隨時策應!”
石之軒主動道:“為防萬一,最好由微臣侍衛陛下左右,微臣所部可由史萬歲暫代指揮。”
宇文邕故作遲疑一瞬,才頷首同意,實則就算石之軒不主動請纓,最終他也會如此吩咐。無他,只帝王心術爾!
頃刻間,眾將應命而去,各歸本部。
宇文邕沉默良久,終是忍不住向石之軒問道:“裴卿觀朕之氣,如何?”
石之軒恭聲道:“陛下之氣,如黃云扶日,郁郁沖天,乃土德大興之象,只不過目下尚未盛極,但卻后勁綿延,無休無止……可見此戰陛下必勝,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哦……”宇文邕不置可否,俄爾又問:“不知普六茹堅氣象如何?”
石之軒毫不猶豫道:“普六茹堅之氣,與高延宗相差仿佛,均是止于一二分王者之氣,若是風起云涌,因緣際會,或可騰蛟化龍,否則止于位極人臣爾!”
聞言,宇文邕面色如常,然而瞳孔深處卻有微不可察的異芒一閃而逝。
唯有石之軒憑著【鎖魂術】的密切感應,方知宇文邕心頭其實大大松了口氣,不由暗暗感慨宇文邕的心術愈發深沉。
但宇文邕不知【鎖魂術】之妙,自然也不知石之軒之言正是根據他的心理脈絡對癥下藥,牽強附會,使他暫且安心。
其實宇文邕的龍氣目下正值前所未有的高峰,卻已隱患重重,可謂空中樓閣,只待吞滅北齊,其龍氣就將到達最巔峰,之后同樣到達最巔峰的隱患必然爆發反噬,令其龍氣盛極而衰……
反倒是楊堅目下仍潛龍在淵,龍氣隱而不顯,但朱紫富貴之氣卻油然滿溢,如山如嶺,沉穩厚實,分明根基深植,福澤綿延。即使他此時被逼無奈,起兵造反,也不會輕易被滅,反而會遇難成祥,直至風云匯聚,龍氣彰顯……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石之軒一如既往地順水推舟,不過多逆轉,否則未來仍有不可估計的變數。
在萬軍簇擁中伴駕北上,石之軒一向云淡風輕的眸子漸漸透出期待之色,愈是逼近預定戰場,愈是壓抑不住的興致盎然。
“王見王的國運交鋒可是難得一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