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伽羅淡淡苦笑,若非深知自家這個嫂子向來極有主見,恐怕還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宏大計劃。
“事關重大,我做不得主,須得回去與那羅延(金剛力士,楊堅小名)商議……”
……
夜深人靜,正陽宮內外燈火俱無。
一片黑暗中,阿史那柔然美眸精芒綻放,伏案疾書,不多時放下筆墨,接過侍女長鐘木娜捧著的信鷹,將寫滿蠅頭小篆的絲絹塞入鷹腿上的信筒里。
輕輕撫摸著信鷹的羽毛,她壓低聲音對鐘木娜道:“宇文邕安插在正陽宮周圍的眼線太多,若是鷹兒在這里起飛,恐怕難逃毒手……等會兒我會說錦被受潮了,睡著不舒服,讓你去浣衣局換一床新錦被,你將鷹兒藏在錦被里帶到浣衣局,相機放飛。”
鐘木娜遲疑片刻,同樣壓低聲音道:“公主,非要如此么?”語氣中隱隱帶著驚懼和哀求。
阿史那柔然冷笑道:“不然呢?我就這么被關在正陽宮這一畝三分地,虛度韶華?”
鐘木娜道:“可公主你還沒有誕下子嗣啊?若是如今就開始謀殺宇文邕,豈不為他人做嫁衣?”
阿史那柔然皺眉道:“宇文邕比我想象的更為難纏,而且如今吞滅了北齊,他的武功氣勢日盛一日,更有大量北齊高手投誠效力……若給他足夠的時間消化滅齊的戰果,那他實力勢力的膨脹豈止一倍?原本我那個偷梁換柱的計劃恐怕已不合時宜,如此一來,我唯有兵行險招,先聯絡高手準備隨時狙殺宇文邕。反正,只要我懷孕的時間在宇文邕死前就行,只要他死得及時,那我所懷的孩子就是遺腹子,死無對證,再沒人敢否認這孩子是否宇文邕親生的嫡子!最多讓宇文赟先當幾天皇帝,等我的孩兒出世,立時就讓孩子他爹收攏兵權及聯絡裴氏眾臣,伺機廢除宇文赟,改立我的孩兒為帝……”
鐘木娜嘴唇動了動,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心底暗呼瘋了,瘋了……也不知道那個人是否當真會陪著公主一起瘋?
阿史那柔然見她光潔的額頭微現冷汗,不由語氣稍緩,“放心吧,我主動聯絡畢玄尊者刺殺宇文邕,恐怕也是佗缽大可汗及畢玄尊者求之不得之事,相信一統北方的大周已然惹得突厥汗廷忌憚不已。鐘木娜,你身為突厥貴族之女,難道不愿意為大草原的子民做些舉手之勞,剪除一個隊大草原虎視眈眈的惡狼?嗯??”
鐘木娜心里忍不住翻個白眼:明明是為了你一己之私,想要拉畢玄尊者當打手,怎么就扯上為大草原的子民謀福祉了?
無奈期期艾艾道:“但是畢玄尊者未必愿意按照公主你的主導行事啊?”
阿史那柔然淡然自信道:“父汗生前曾對畢玄有大恩,本已足夠換取他為我出手一次,更何況我這次并非是讓他為我出手,而僅僅是讓他奉托缽大可汗之命刺殺宇文邕之時,將動手的時間稍稍調整一些而已。這對畢玄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鐘木娜不死心道:“萬一宇文邕與托缽大可汗達成和親,托缽大可汗不愿背棄盟誓傷害宇文邕呢?”
阿史那柔然冷冷一笑,“佗缽叔父搶走了本該屬于我兄長大邏便的汗位,想來兄長也懷恨已久。雖然兄長近些年被佗缽叔父傾力打壓,權勢日漸萎縮,但他到底繼承了父汗的老底子,不管境況如何窘迫,麾下多多少少還能湊出兩三萬狼騎。只要我去信一封,許諾事成之后派遣大周雄師助兄長奪回汗位,想來兄長不介意孤注一擲,率三萬狼騎南侵大周邊地,挑起突厥和大周的全面戰火,讓佗缽叔父與宇文邕兩敗俱傷……”
鐘木娜渾身一陣冰涼,不可置信地看著阿史那柔然,幾乎忍不住懷疑她是否還是那個大草原子民眼中集美貌、智慧、善良于一體的突厥明珠?
片刻后,鐘木娜終是垂頭喪氣地接過信鷹,再一次助紂為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