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伽羅沒好氣道:“裴矩已經離開長安城了!”
楊堅莞爾一笑,柔聲道:“伽羅還在怪我警告你不許向突厥通風報信,說裴矩即將行刺他們佗缽可汗么?”
鶴發童顏的獻伯恍然醒悟,搖頭失笑。
獨孤伽羅這才感到不對,眼神猶疑。
楊堅道:“還是讓獻伯來說吧!”
獻伯撫須笑道:“小姐還是以前那般心急……姑爺既已視裴矩為當前的最大對手,怎會心慈手軟,瞻前顧后?只是姑爺臨大事自有靜氣,慣常謀定而后動罷了!更何況,里通外國這種事,最好不要由自己人出面,以防給人抓住把柄,而借刀殺人,無疑是最佳選擇!”
獨孤伽羅再次對楊堅沒好氣道:“你不早說!”
獻伯這才徐徐稟告道:“一切果如姑爺所料,尉遲迥府上一個來自西域的門客,天黑前后,去了城西花街,在宜春院與一西域胡女會面,密談了半個時辰。若老奴老眼未花,那西域胡女,該是身負一半突厥血統,該是突厥潛伏在長安城內的重要探子之一。”
獨孤伽羅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尉遲迥比我們更想裴矩死在草原上,那他就最有可能頂上裴矩的大前疑之位。”
楊堅目光一閃,沉吟道:“既如此,勞駕獻伯你再跑一趟,將這封信悄然送到李穆一派的……”說著從袖中掏出早已寫好的書信。
但信封上的筆記潦草已極,并非楊堅慣有的雄渾字體!
獨孤伽羅眼神一閃,這是楊堅以左手寫就的書信,無法比對筆跡,是要派暗子將尉遲迥里通外國的罪證捅到宇文赟那里?
此事未必能讓宇文赟判尉遲迥死刑,但卻足以讓宇文赟免去尉遲迥的大右弼之位,將其調去外地。
先坐視尉遲迥陷裴矩于險境,再通過第三方李穆的屬下揭發尉遲迥,讓李穆與尉遲迥反目成仇,一下子就可讓三大對手或九死一生,或遠離中樞,或里外不是人……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兼且一石三鳥!”
獨孤伽羅美目流轉,異彩連連。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看了看懷中抽泣不止,梨花帶雨而我見猶憐的俏美人兒,阿史那柔然眉宇間隱現無奈之色,鳳眸里一絲急切一閃而逝。
“麗華,天色已晚,陛下很可能去你宮中留宿,難道你不用回去準備一番?”
楊麗華嗚咽道:“母后,陛下近來寵幸元尚樂、尉遲熾繁那兩個狐媚子,妾身豈是毫無容人之量的妒婦?只是陛下越來越大暴戾殘虐,喜怒失常,時不時無故責備妾身,給妾身強加罪名,還曾揚言說要賜死妾身……嗚嗚!”
阿史那柔然輕輕拍打著楊麗華的香肩,聊以安慰。托名元尚樂的聞采婷固然是她的老熟人,但她對宇文赟毫無好感,全沒有揭穿的意思;而尉遲熾繁雖是尉遲迥的孫女,但原本卻是宇文赟的堂侄宇文溫的妻子,給宇文赟強搶過來先封為貴妃,后封為天左皇后……這在以牛羊馬匹的數量衡量女人價值的大草原,亦是司空見慣之事,根本不值得她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