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面圣不順的朱棣沉著臉,回到燕王府邸的書房,
燕王世子朱高熾邁著不屬于他肥胖身軀的步伐,閃身上前行禮道,
“父王,您終于回來了?大師和兒臣都擔心死了。”
下午進京時,他們的腳程過慢,
加之,又遇上涼國公和迎接團官員鬧矛盾,更是耽誤了很多功夫,
以至于皇爺爺派人來催他們一行人入宮,
可到了宮里,
卻被告知皇爺爺有急事,
獨讓父王留下候旨,
其他人先行回府。
于是,
父王一人在宮里,直到現在才回來。
這期間,朱高熾擔憂會有事發生,急得一直在書房里打轉,
現在見父王無恙歸來,他終于放下心來。
朱棣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盤著佛珠的道衍,對朱高熾說道,
“爾等瞎擔心什么?孤是在宮里侯見你皇爺爺,能有什么事?”
“你速去內院知會你母妃一聲,告訴她,孤已經回來,等會找她。”
“是,兒臣告退。”朱高熾知道父王是有事和道衍大師商議,很識趣地朝二人行禮退了出去。
朱高熾離開后,
道衍看著朱棣坐到書桌后,嘆氣不語,便開口問道,
“阿彌陀佛,殿下這般失落而歸,可是沒見到陛下?”
朱棣搖搖頭,“見到了,但也可以說沒見到,”
“孤和藍玉,在御書房外院子里,一直等到日落,才見父皇從太廟回來,”
“父皇只是上下看了孤一會,嘴里不停地念叨什么,‘好好好,好你個老四’,然后就讓孤回去了,”
“他看向孤的那個眼神,冷得讓孤膽顫,”
“孤滿肚子思念的話,都沒機會訴說。”
道衍聞言,盤著佛珠思忖一會,說道,
“阿彌陀佛!”
“陛下此舉,應該是對您和其他幾位王爺有所防范,”
“這樣看來,陛下在太子葬禮后,立太子次子為皇儲的決定幾乎不可更改。”
道衍和尚的志向,是成為一名造皇者,
當初他以隨侍僧人的身份,投奔朱棣時,就說過要送他一頂“白帽”,讓他王上加白成“皇”,
所以這些年,他不僅在燕王府講經,教導幾位小王爺,還負責燕藩的諜報工作。
像朱允炆受命參與早朝聽政的事,
他早就已經知曉,
并第一時間將朱元璋此舉的意圖,反饋給了燕王。
“朱允炆,那黃口小兒,在人前學處處學大哥的處事,學雄英的行為舉止,可骨子里就是一個壞種,”
“一個庶出子,根本就不配當儲君,可父皇偏偏就被他蒙蔽了,一心想著立他為儲。”朱棣想起朱允炆小時候那副矯揉造作的樣子,頓時沒有好臉色。
朱棣是從骨子里喜歡太子大哥的嫡長子朱雄英,
可惜早在洪武十五年,朱雄英就夭折了,
并被朱元璋追封為虞王,謚號“懷”,
虞中帶“吳”字,“吳王”是朱元璋潛龍時的封號,
也體現了朱元璋對這個嫡長孫的憐愛。
道衍喊了一佛號說道,“殿下應該慶幸陛下立了他,”
“如果陛下從嫡子中選儲,長幼輪序,殿下排在秦、晉兩位王爺之后,以兩藩的勢力,殿下的機會渺茫,”
“亦或者,虞懷王仍在,以他的聰慧和母族的支持,殿下更無半分機會,”
“只有讓朱允炆繼承儲位,讓陛下主動剪除那些會威脅朱允炆位份的武勛們,頭一個便是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