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甚至帶著幾分戲謔的眾鬼,臉上的輕慢之色瞬間褪去,眼神齊齊一凜,殿內的空氣驟然變得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弄錯?”
為首的黑袍鬼王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指尖的魂火重新凝聚,也跳得愈發急促。
“千真萬確!屬下不敢有半句虛言。”
鬼吏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石磚上,連聲音都在發顫:
“您看這令牌上的‘通玄’二字到現在還在發燙,這是通玄鑒有重大示警時才會有的異象!”
鬼吏捧著令牌的手微微發顫,頓了頓,語氣才愈發慎重的道:
“這……這可關乎著各位大人能否破開域界、踏入上界的契機,小的便是有十個魂膽,也不敢在此胡言!”
黑袍鬼王指尖的魂火猛地竄高半寸,幽綠的光映得他臉上那溝壑縱橫的紋路愈發深沉,像老樹根在陰地里盤虬臥龍。
他盯著虛空某處,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呢喃:
“契機?”
那語氣里的嘲諷,像淬了冰的針,悄無聲息地漫過殿內凝滯的陰氣。那神情,三分冷笑,七分不甘……
想當年,這片天地被那些自詡為“護道者”的大能們,以一句輕飄飄的“保護”為名,硬生生劈成了凡界、修行界、鬼界。
看似將之構成了一個周流不息的循環體系,實則是鑄了三道無形的銅墻鐵壁,將各界死死框在了各自的方寸之中。
自那以后,修仙者的路斷了,他們這些鬼修渴求的更高境,也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所謂的“循環”,不過是把所有人都圈進了一個畫地為牢的困局之中,連掙扎的余地都吝嗇給予。
他這看似高高在上,統御一界的鬼王,實則也不過就是那籠中之鳥,看得見籠外的天光,卻一輩子也啄不開那層無形的柵欄。
這也是為何他們這些修為已觸此界頂點的存在,不得不處心積慮尋找鬼界與修行界的界隙,甚至不惜冒險掠人的原因。
無非是想抓住一絲契機,撼動那道隔絕三界的界壁,盼著有朝一日能讓天地回歸最初的圓融。
其實按《冥爻演天訣》推演的結果來看,能破開三界輪回界壁的異數,本該是身負三界印記之人。
也就是說,必須在凡界、修行界、鬼界都有生活軌跡的生靈,才配當那把最優的“鑰匙”。
可他們為何只在修行界掠人,卻從不動凡界的念頭?
只因以他們目前的力量,找到輪回界壁的薄弱處,撕開一道僅容掠人的小口,已屬極限。
這種情況之下,哪還有“挑揀”的余地?
若真去凡界掠人,那些毫無修為在身的凡人,別說撼動界壁,能否扛住兩界穿梭的撕扯都是個問題。
即使扛住了兩界穿梭的撕扯之力,怕不是也要在踏入這片陰煞滔天的幽冥之域時,就得被這里的戾氣瞬間蝕得魂飛魄散。
這般情形,還談何進入那片禁地,破開那些大能布下的世界大陣陣眼?
聽到鬼王那帶著幾分嘲諷的“契機”二字,殿內一時陷入死寂,連魂火跳動的聲音都仿佛被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