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行事向來隨心所欲,瘋起來沒個章法——別到時候玩得興起,直接把那些人給玩死了,反倒壞了大事。
似看穿了眾人心中的擔憂,綠姬纖手輕揮,腕間的骨鐲叮當作響,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承諾:
“放心,輕重我還分得清!”
她一邊保證著,一邊已自顧自的轉身,朝著那殿外行去。
綠姬的步伐看似隨意,還有些不羈,但其裙擺掃過地面時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快,仿佛即將去赴一場有趣的邀約,而并非是去執行一場陰詭的算計。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后,厚重的骨門也隨之緩緩合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如同給這場見不得光的謀劃扣上了一頂沉重的蓋子。
殿外的風卷著陰氣掠過窗欞,發出嗚咽般的低吟,那聲音里裹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詭譎,似在預警將至的劫數。
誰都清楚,這綠姬口中輕飄飄的“請”與漫不經心的“玩”,藏著怎樣噬骨的兇險。
她雖口口聲聲說心中有數,可這“玩”的尺度究竟如何,其間的折磨與煎熬,卻是個無人能測的未知數。
最后能有幾人從她的算計里走出來,誰也說不清。
退一步講,即便真有人能在她的“玩鬧”中僥幸存活,進入那片界樞之地……
那里本就是維系著三界分陣的根基所在,這般關乎天地格局的大陣,當年布下之時,那些大能又豈能不留下層層防護?
怕是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只待有人膽敢觸碰,便會引爆其雷霆之威,又有幾人能活?
若真那般好破,這些修為已達此界頂點的鬼王鬼將們,又何必處心積慮的去別界掠人,早就親自動手破陣了。
那地方,或許才是真正的生死場。進去時揣著無限希望,出來時……或許只剩一縷殘魂,一許,連殘魂都留不下半分。
好不容易才沖出鬼林、甩開蝕靈血蟲追擊的凌云一行人,正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這片幽深詭秘的陰森大地上。
籠罩在四周的灰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吸進肺里帶著冰碴似的涼,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了玻璃碎渣,說不出的灼痛與憋屈。
風裹著腐土的腥氣掠過耳畔,灌進衣領,遠處隱約飄來鬼哭似的嗚咽,辨不清是霧在哼鳴,還是新的殺機即將到臨。
他們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幾近于無,仿佛稍重一分,便會驚醒那些蟄伏在霧中、正磨著利爪等著他們自投羅網的兇物。
此刻,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想說……
只要一想到死在鬼林里的同伴,想到那些被蝕靈血蟲啃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人,他們的喉嚨里就像堵著團滾燙的棉絮般,連抽氣都帶著灼痛。
眾人彼此互望,眼神在濃得化不開的灰霧里相撞,似想詢問“接下來該朝哪走”?
可嘴唇卻像被凍住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
抬頭是沉沉的霧幕,壓得人胸口發悶;低頭是黏膩的黑土,踩上去軟乎乎的像沒化透的凍泥,讓行走在上的人,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接下來究竟該往哪個方向走?誰也不知。
只覺這濃得化不開的霧,這靜得瘆人的死寂,還有這條仿佛延伸至永恒的路,像一張無形的網,正循著呼吸的節奏,一寸寸勒緊他們的四肢百骸。
深入骨髓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化作鈍重的石塊,壓在心頭,讓人每挪動一步,都似要耗盡全身最后一絲氣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