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幾日都十分平靜。
紀香濃每日不是在院子里躺著曬太陽,便是在小院周邊閑走盤算著從哪里逃跑最佳。
騰寨七月進夏,棺材屋里的味道愈發濃重,她不愿在里面陪著穆依,便尋了個借口出來閑逛。
這邊剛一出院門,便瞧見竹林中有一道影子,仔細一看竟是燃子。
燃子剛要揚聲打招呼,紀香濃便將指頭豎在唇邊阻止了他。
穆依嫉妒心強得可怕,若是叫他知道她與燃子單獨見到了,還不知要怎么報復。
燃子聽話地連忙閉緊嘴巴,還將一只手捂在唇邊,乖順地睜著圓溜溜的淺瞳直點頭,示意自己絕對不會出聲。
模樣可愛極了。
紀香濃轉過頭瞧了瞧安靜的小院,躡手躡腳走到林子里,小聲問道:“你來尋穆依的?”
穆依也有樣學樣看了下不遠處的院子,搖搖頭小聲回道:“不,我是來尋仙子的。”
他聲音雖小,語氣卻十分雀躍,瞧上去很開心。
他眨著清澈的大眼望著紀香濃,輕聲說道:“我想你了。”
聽著少年直白的話語,紀香濃眸光閃爍,眼中生出幾分不忍。但思索片刻,最后還是選擇埋下了那不值錢的善心。
紀香濃嘆了口氣,眼中泛著淚光,可憐兮兮道:“莫要這般說了。”
一副有口難言,憂傷悲郁,我見猶憐。
燃子她這樣子立刻心疼起來,急切卻也壓著聲音關切道:“仙子怎地了?”
紀香濃又顧及地看了看院子,十分自然地拉上了他的手,慢慢走遠。
“唉——與你講了也無用。”
“燃子,你幫不上我。”
“況且我也不想害了你。”
燃子正沉浸在手上這陌生卻柔軟的觸感中,可聽了這話便回過神著急地連忙問:“仙子此話怎講?”
“仙子若有難處,我定傾力相助!”
“仙子信我!”
情真意切,一片至誠。
紀香濃沒有回答,就這般無聲地看著他。
燃子被她的哀慟感染,眼眶也泛紅起來。
“仙子究竟怎地了,我,我該如何幫你?”
紀香濃猶豫半天,似乎確認了燃子的認真,才卸下了心房,開口傾訴:“他,想害我的命。”
“什么?”
她搖了搖頭,甩落兩顆豆大的淚珠。
“怪我。”
“青娘獻祭那日,我初次與你相見,只覺這人朝氣勃勃多留意了幾眼便惹了穆依不快。”
“他本是要將我喂蠱蟲,許是因我每日將他照顧得十分順心便將我留了下來。日子一久,他開始對我約束得愈發嚴苛,不準我與任何人接觸。”
“我也答應了他不與外人親近。”
“第二回相見我與你講了話,哪知竟因此徹底惹怒了穆依。”
“我不過與他爭吵了幾句,他便殺害了前來尋我的兩位親人,手段殘忍,令我終日惶恐夜不能寐。燃子,我好怕!我想離開這里!”
紀香濃越說越動情,眼中透著哀怨與無助,拉著燃子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燃子,我還不想死。”
活像一個不甚失落山中又被惡人撿去的可憐女子。
莫說善良單純的燃子,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心生憐憫。
而這些話拆開來看句句是真,只不過重新排列組合便能顛倒是非,混淆事實。
紀香濃頓了頓,傾身抱住了燃子的腰,哀聲繼續道:
“我知你心悅于我。”
“你這般赤忱坦率,我亦愿將終身托付與你。”
說罷,她擡起頭期待中帶著乞求看向還未脫稚氣的少年,堅定且慎重地緩緩道:“燃子,我們私奔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