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瞇著眼,冷哼了一聲,“哦,那可真巧。”
聽起來完全不相信紀香濃是純粹出于巧合才在這碰見他。
不過他也無所謂了。
她一個女生,即便想做什么也打不過他。
不耗下去了。
鄭明想把他雪藏就雪藏吧。
他還可以接些不入合同的雜活兒養活自己。
擡腳要走,胳膊一緊,又被身后的女人抓住。
不比白天人前稍顯溫和的拉扯,晚上兩人單獨在街角,她竟顯得格外強勢。
五指牢牢扣著他的手腕,力氣很大,讓他掙脫不開。
鄧郁喝了點酒,腳步本就虛浮,被她一拉更是站不住。
身子一歪差點倒下去。
紀香濃連忙上前兩步將他扶穩。
“小心。”
鄧郁剛一站穩就甩開了她的手,埋頭往前走。
可他走得太慢,紀香濃即便不加快速度都完全跟得上。
她也擡頭看了眼月光,覺得心曠神怡。
紀香濃轉回頭看向他,聲音輕柔,問道:“你怎么了,能和我說說嗎?”
鄧郁驀地停下,眼神恍惚,似是自嘲也似是在嘲諷她,“說了又如何,你能幫我?”
她還穿著白天那套渾身上下不超過200的衣服。
紀香濃抿抿嘴,扶了扶已經勾絲了的斜挎包肩帶。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很難過。”
鄧郁知道她沒有惡意。
她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學生而已。
即便說了,她也不會懂的。
沒人會懂的。
他也不想對別人傾訴自己的脆弱。
這樣做太不堅強了。
但酒精就是會讓人沖動的東西。
他好想張口把這些年的委屈一吐而盡,可嘴巴張張合合,最后只是問出了一句,“你來陪朋友,順利嗎?”
她是個初入職場的菜鳥,伺候領導酒局那是常有的事。
有眼力,會表現,才有晉升的機會。
無論哪里都是。
尤其像他們兩個這種沒錢沒靠山的可憐蟲。
其實鄧郁并不是個會自怨自艾的人。
稍微了解他的人對他最大的評價不是帥,而是堅強。
他太堅韌,太過頑強。
光看外表,還以為他是哪個大財團的公子。
可他只是一根野草。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過往,不想讓別人可憐他。
但又不大會偽裝,于是只能用冷漠的外表去遮蓋掩飾。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是一個這樣的人了。
紀香濃眨眨眼,輕笑了一聲,“還好。”
見他眼神黯淡了兩分,又補充道:“其實也不大順利。”
鄧郁眼中的光這才重新聚起。
是啊,他們是同類。
都是一樣掙扎著活在這吃人世界里的無名小卒。
“我也是。”
鄧郁手機屏幕又亮起,還是鄭明。
他已經可以想象接起電話后,那頭憤怒的責罵聲。
就當一次逃兵吧。
太累了。
鄧郁按滅屏幕,側目問道:“你就這么跟著我?”
其實他是想問,她一個女生,就這樣在沒什么人的街上跟著個陌生男人,不危險嗎?
可他又不會關心人。
他的家庭里沒有互相關心的這個習慣。
每個人都在吃苦。
經受磋磨已是常態。
心疼什么的,從來就不存在。
紀香濃看出了他的別扭,面上也不見尷尬生氣,只是笑笑,“路這么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