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姍姍蹙眉,沒想到這個楊教授的觀念這么匪夷所思,什么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就不是呢。
如果一個人,在明知對方有男朋友或女朋友的情況下,還是鍥而不舍地追求,并與之建立了不可告人的關系,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這也不算玩弄嗎?
是,對于這個主動加入進來的第三者可能不算玩弄,但是對于被背叛的那一個呢?
所以,這句話是有問題的。
明顯就是想包庇洪虹啊。
葉姍姍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但她沒有打斷楊名遠,而是耐心地等待下文。
楊名遠再次斟酌用詞,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這么跟你說吧,因為我愛人的關系,我的兒女從小接觸的都是巴結他們、討好他們的人。做父母的當然不希望孩子被養在真空的環境里,變成溫室里的花朵,失去對抗風雨的能力。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是嘗試過教他們辨別朋友的。可是沒用,周圍全都是諂媚和奉承的人,我和他們爸爸反倒是成了不討喜的壞家長。久而久之,他們不但聽不進去我們的教誨,反倒是激起了逆反心理,甚至一度跑到朋友家里去住。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學會放手。不管是被騙也好,摔跟頭也好,總要他們親自經歷了才會學乖,而這些,是我們蒼白的言語教誨所不能達到的效果。所以,我們只能默默看著,頂多是在他們力所不逮的時候幫忙善后。”
說著,楊教授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們能做的真的不多,葉小姐,等你自己有孩子了,你就會明白那種無奈和絕望了。明知道前面有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跳下去,你大概理解不了我的心情。算了。”
葉姍姍心情復雜,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視線里,這位少女心未泯的母親,眼角懸著兩滴晶瑩的淚。
就像是初夏清晨樹葉上的露珠,一碰就會掉落,砸落在地上,裂作無數道不可見的心碎。
這個母親應該確實盡力了,但是,她的方法未必是對的。
葉姍姍大概明白洪虹的問題在哪里了,只剩最后一個問題:“楊教授看起來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但我還是想問問,一旦事情失控,你的女兒身陷漩渦,你能接受多么慘烈的結果呢?”
這幾乎是在委婉的告訴這個無奈的母親,你的女兒可能會死啊。
即便是這樣,你也要一直旁觀,只負責善后,而不加以干預嗎?
楊名遠顯然沒想她會這么問。
驚訝道:“慘烈的結果?葉小姐,你不會是想說有人想害死我的女兒吧?這不會的,現在是文明社會,從小到大,那些人想從她身上獲得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而那些東西,只有她活著才會讓他們如愿,所以……”
葉姍姍打斷了她:“楊教授,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是只有文明人,還有瘋子,還有為情所困的癡情種。一旦他們上頭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不過你放心,我弟弟陸超德絕對不會攙和進去,我甚至可以讓他轉學,離洪虹遠一點。”
“那就不必了,陸超德我是知道的,他是個好孩子,回回見到師長都很有禮貌,對洪虹也很不錯。”楊名遠笑了笑,還是覺得葉姍姍在危言聳聽。
她男人可是機關要員,誰有膽子對她的兒女動手啊。
不可能的。
葉姍姍笑了,怪不得洪虹會這么亂來,不是因為洪虹齷齪,也不是因為洪虹天性本惡。
而是因為天真與傲慢。
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天真,一脈相承的傲慢。
被權利和光環保護了太久,進而滋養和澆灌出來的天真與傲慢。
葉姍姍本來是存了一份慈悲心,想救一救這個洪虹的。
畢竟人無完人,年輕人沒有主見,被人教唆走錯路,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孽。
可是現在,葉姍姍覺得心累。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這鋪天蓋地的粉色裝扮里爭先恐后地撞進她的意識里。
就像是一根根藤蔓,一株株菌絲,寄生其上,化作抵抗外界的屏障,擰結成墻,將她的善意狠狠推開,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