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五爺今晚做什么了?”
“下個月是他夫人的生辰,他想送些別出心裁的小玩意兒給夫人賀壽,便找了幾個游歷甚廣的人到裴府,將他最近搜羅到的奇珍異寶拿出來給那幾人品鑒。”
林如海說著,忍不住低頭笑起來,“像他那樣性情古怪的人,大概都是旁人說好的,他覺得不稀罕。旁人說不好的,他才覺得稀奇。有一盒產自東海的珍珠,我瞧著覺得挺漂亮的,那幾人見了,也說是珍珠雖不如寶石稀奇,但粒粒個頭差不多大,色澤溫潤,一看便是難得的珍品,倒是可以送給他的夫人,既能做首飾,又能做珍珠衫,豈不極好?誰知他聽了,只說那幾人眼中只有俗物,看得見珍珠,卻看不見他辛辛苦苦養的三色牡丹。”
竇晴川喜歡牡丹,裴行簡特地花了心血嫁接,養了一盆三色牡丹,想著在竇晴川生辰的時候,將三色牡丹送給她。
他千辛萬苦嫁接成功的牡丹,當然是要顯擺一番,可惜他顯擺得不是時候,三色牡丹并沒有開花,看上去與尋常牡丹無異。
眾人不知裴行簡顯擺三色牡丹之心,只當他是真的想從一對奇珍異寶中挑合適的禮物給夫人,十分認真地給他點評珍珠寶石的優劣,唯獨沒人點評那盆三色牡丹。
這可把裴行簡郁悶壞了。
林如海原先不知他的本意,看他越喝越不高興,還以為是那些奇珍異寶他都覺得不合適,等那幾人走了一問,才知他早就想好了要將三色牡丹送給竇晴川,如今只是想顯擺,誰知那幾人竟是榆木做的腦袋,一點都不靈光。
林如海聽了,頓時笑得喘不上氣來。
因為裴行簡邀請的那三兩友人都是品鑒寶石珍珠的行家,唯獨不懂這些花花草草。
“裴五惱羞成怒,那幾人極力推薦要送給他夫人的珍珠也不要,硬是塞給了我。”
林如海臉上笑意未減,側首看向賈滟,徐聲說道:“我覺得應該很適合你,所以便帶回來了。”
賈滟聽著林如海說起晚上的事情,本來也是覺得挺好玩,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在傾聽,此時話鋒一轉,轉到她身上,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滯,狐疑地看向林如海。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可是林如海接著就拍了拍案桌上的梨木盒子,跟她說:“你打開看看。”
賈滟打開梨木盒子,盒子里的珍珠粒粒圓潤,在昏黃的燈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這是產自東海的珍珠,精挑細選出來個頭差不多大的。這盒珍珠一個月前,是我先相中的。裴五那家伙,非要和我胡攪蠻纏,說他家太太缺一件珍珠衫,硬是從我這兒抱走了。如今卻又嫌珍珠太俗,非要還給我。”
說起裴行簡,林如海的語氣有些無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我平常在裴府陪老太爺下棋,至少能聽老太傅說十來遍見了裴五就想打的那些話,從前不太能理解,如今看他做的這些混賬事,倒也能體會幾分老太爺的心情。”
賈滟聽得忍不住笑。
林如海見她的笑容,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她。
室內陡然安靜下來,賈滟的目光從那盒珍珠移開,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這盒珍珠,你喜歡嗎?”
賈滟眨了眨眼。
整整一盒珍珠,粒粒渾圓,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
她長這么大,還沒收到過這么貴重的禮物。
值錢的東西誰不愛呢?
賈滟雙手捧起珍珠,珍珠從她的手掌落下,滴滴答答地落在梨木盒子里。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彎著眼睛,“喜歡。”
林如海見她喜歡,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溫聲說道:“那送給你。”
頓了頓,他又說:“兩個玉兒生病,你很辛苦。”
賈滟感受著珍珠從指間溜過的感覺,笑問:“所以這是老爺看我辛苦,特意帶回來犒勞我的?”
賈滟其實想說不用這么客氣,她如今既然是兩個玉兒的繼母,肯定會對他們好的。但是想想,沒必要這么高風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