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賈滟笑著跟賈母說道:“只要老太太不嫌我年輕不經事兒,這當然是好的。”
榮國府的對牌在王熙鳳那兒。
她雖然已經臥床靜養,但下人還是絡繹不絕地向她請示事情,平兒能處理的都處理了,但是領對牌領物件的事情,都還是須得王熙鳳過問。
王夫人和賈滟已經接手了里頭的庶務,兩人就一同去了王熙鳳的屋里。
平兒見兩人來,連忙打了簾子,朝里說道:“奶奶,太太和姑太太來了。”
靠在炕上的王熙鳳正要起來,王夫人連忙上去將她按著,責備道:“都這時候了,還講究這些虛禮作甚?”
王熙鳳是個要強的人,聽王夫人這么說,便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王太醫說了,只是動了些許胎氣,不礙事。”
“怎么不是大事呢?”
賈滟在旁說道:“如今大老爺一去,寶玉又還沒到婚嫁的年齡,這幾年除了你腹中的這個孩子,怕且也不會有旁的喜事了。老太太本來因大老爺的事情,十分悲痛,近日來飲食都較從前差了許多,今兒得知你有了喜脈,黑米粥多比平時多喝了半碗。”
王夫人在炕邊坐下,問了王熙鳳身體如今怎樣,胃口如何。
等王熙鳳都一一回答了之后,王夫人才說:“你如今有了身子,不比平時。老太太疼你,讓你這陣子都專心養身,不要再管府里的庶務。”
言下之意,便是來取榮國府的對牌的。
王熙鳳愣住,萬萬沒想到自己懷孕了,就要將管家的權力交出去。
賈滟知道王熙鳳喜歡掌權的感覺,對王熙鳳而言,要了她手中的權力,就好比要了她的命似的。
此時見王熙鳳神情仲怔,便溫聲說道:“鳳丫頭放心,太太只是幫著料理葬禮期間的諸事。等你身體好轉,脈象也平穩了,官中的這些庶務也還是交給你管的。”
王熙鳳被賈滟道破了心事,倒也不臉紅。
她只是笑著說:“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官中的事情,本來就是太太在管。只是老太太忽然讓我不管事,我還以為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在處理庶務的問題上出了什么岔子。”
王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沒出岔子,你好好養病,別多心。”
王熙鳳順從地點了點頭。
而這時,平兒說來登媳婦要來領對牌取庫房支取東西。
只聽得平兒將人攔在外頭,客氣說道:“如今太太和姑姑正在里頭和奶奶說話呢,姐姐稍等。”
王夫人聽了,眉頭微蹙了下,朝簾子外的平兒說道:“你家奶奶如今有了身子,跟府里的管事媳婦兒說,在奶奶身體養好之前,不許她們那這些事情來惹她心煩。有什么事情,等會兒讓她去我那邊來領。”
擋在外頭的來登媳婦一聽王夫人的話,大氣不敢喘,連忙靠邊站,還悄聲問平兒:“平兒姑娘,奶奶后面不管事了嗎?”
平兒橫了她一眼,反問:“太太不像我們奶奶那么嚴厲,你是不是心中盼著我家奶奶不管事?”
來登媳婦心想你家奶奶脾氣大得不得了,平時治人的時候不留一絲余地,上來就打瘸了幾個人的腿,以儆效尤。璉二爺前陣子多看了杏花一眼,她就怪杏花勾引璉二爺,將人杏花的臉都打壞了。
難道府里的仆婦還有誰盼著這位璉二奶奶管事不成?
來登媳婦心里想著,面上卻賠笑道:“平兒姑娘凈說些胡話,璉二奶奶持家有道,是老太太都夸獎的。我們當奴才的,跟著個明白的主子做事,比什么都強。”
平兒只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來登媳婦不再自討沒趣,說過會兒她再去太太那邊領對牌,然后就走了。
屋里的王夫人也不欲多留,又叮囑幾句王熙鳳,讓她好好保重身體,拿了對牌就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