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前腳才走,后腳又有幾家侯府的祭禮已經擺在靈前,賈政連忙帶著賈珍賈璉等人去將人接上大廳,忙得腳不沾地。
賈赦的葬禮要辦七七四十九天,佛、道兩教的禮并用,十分隆重。
榮國府里的人在葬禮的正經日子都會去靈堂戴孝,沒什么事,只是讓道士和尚誦經之類的日子,就能松散一些。
這天王夫人去點卯的時候,其中有一個仆婦點卯時沒到,遲到了一刻鐘,見了王夫人,便跪在王夫人的腳下,瑟瑟發抖,嘴里胡亂說道:“太太饒了奴才,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近日都在忙,昨夜二更才睡下,不小心便錯過了時辰。求太太饒過我這一回兒!”
王夫人原本正在跟賈滟說話,最近榮國府親朋你來我去,有很多事情需要打點。正說到忠靖候史鼎家的時候,忽然來了個仆婦這么跪在跟前,兩人都愣了下。
王夫人先前點卯時已經留意到這個人沒到,本想著等人來了之后問清緣由,再看怎么罰她。
誰知這個人一來,便嚇得面若金紙,瑟瑟發抖,心中也不由得奇怪。
王夫人不動聲色,她從前也管家,時有仆婦在告假,有時也有仆婦不能準時來的,只要緣由說的過去,也就過去了。
如今這人遲到一刻鐘,竟嚇得要昏過去一般。
王夫人看向旁邊的周瑞媳婦。
周瑞媳婦便上前,在她耳旁嘀咕了幾句。原來自從王熙鳳管家之后,就給府里的奴才立下規矩,但凡告假,必須提前,不能人已經不能來了,再來告假。至于她已經定下的規矩,誰要壞了規矩,是要打二十個板子和罰一個月米糧的。
王夫人聽得有些心驚,蹙眉說道:“鳳丫頭這般行事,未免太過嚴苛。”
賈滟看向王夫人,心想王熙鳳入門一年了,她剛嫁到榮國府時,因著父輩的關系,自然沒人敢看輕她。但一個年輕的媳婦要管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當初王熙鳳剛接手管理官中的事情時,肯定也是鬧出了很大動靜的。
榮國府里的這些老仆人們,精得跟什么似的,難道就不曾在王夫人跟前埋怨過王熙鳳的手段?
賈滟不信。
可王夫人如今卻表現得從來不知道王熙鳳對待下人十分嚴苛的事情一樣。
周瑞媳婦立在一旁,也不敢多說什么,只問:“太太,如今這事該怎么做?”
自從賈珠去世后,王夫人誠心禮佛,嘴里說的都是慈悲。如今面對一個不過是遲到了半刻鐘的仆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看她嚇得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
王夫人有點騎虎難下。
“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如今看著又是真心悔過——”
王夫人沉吟著,話說到一半,又頓了下。
倒是旁邊的賈滟見狀,笑著接過話茬——
“——但無規矩不成方圓。”
王夫人看向賈滟,賈滟笑著將王夫人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仆婦沒輕沒重的,差點嚇著嫂嫂。”
說著,示意立在旁邊的金釧,“還不趕緊去倒杯茶來給太太壓驚。”
王夫人又不是真吃素的,怎么可能會受驚?
這不過賈滟借機介入此事,給王夫人遞過來的臺階而已。
金釧十分機靈,頓時會意,忙不疊地去端了一盅茶來,掀了杯蓋,小心地服侍著:“太太,喝茶。”
王夫人坐在位置上,接過了金釧遞過來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