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滟:“你如今出來了,璉二爺還在里頭嗎?”
賈蕓點頭,壓低了聲音,“璉二爺還在里頭抱著珍大爺和蓉哥兒的尸首哭呢。政老爺不讓人出來,兩個戲子快嚇破膽了。”
賈珍和賈蓉死得太不體面,賈政肯定要封口,后面再杜撰一個體面的說法來解釋賈珍和賈蓉的死。
“政老爺不讓人出來,你怎么出來的?”
說到這兒,賈蕓臉上露出一個微笑,跟賈滟說:“政老爺聽說你和太太從西府過來了,怕西府里的老太太也跟著擔心。讓旁人傳話他也不放心,便讓我出來了。”
難怪她才跟來升說讓賈蕓來見她,沒一會兒的功夫賈蕓就來了。
這時,賈蕓又說:“政老爺去了天香樓后,讓來升總管派人去道觀,來升總管還說老太爺如今專心修道,萬一喊不回來怎么辦?政老爺十分生氣,怒道如今都什么時候了,兒子孫子都沒了,府里族里都亂成一團,他若是不回來,便是數典忘祖,讓他親自回來向老太太和祠堂的列祖列宗認錯。”
賈滟沒再說什么,只是叮囑了賈蕓幾句,讓他跟在賈璉身邊多留點神。有什么事情如果他跑不開需要人幫忙的,便來跟她說。
少年聽著賈滟的溫聲叮囑,臉上也露出笑容。
“姐姐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倒是你最近事情這么多,璉二嬸嬸如今不比從前能操持庶務,西府太太又身體欠恙,姐姐忙歸忙,還是要保重身體。姐姐好,我和媽才能放心。”
賈滟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知道了,你忙去吧。”
賈蕓“哎”了一聲,將賈滟方才給他倒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茶已經涼透了,灌到獨肚子里都是涼著,可是看到賈滟站在抱廈廳內目送他遠去的身影,賈蕓心里又覺得暖烘烘的。
賈蕓在抱廈廳里才離開,秦可卿那邊的丫鬟婆子便急急忙忙地跑來,說大奶奶因傷心過度,昏了過去,連忙過來跟賈滟說要去請大夫。
黑燈瞎火的,請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賈滟趕到秦可卿屋里的時候,人已經悠悠轉醒。她靠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室內的一盞燈光。
賈滟見她如此神色,便覺得有異。
于是屏退了屋里的仆婦,坐在秦可卿床前的板凳上,“蓉兒媳婦,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可卿擡眼,怔怔看著賈滟落下淚來。
賈滟只好柔聲勸道:“我知你心里苦,只是事已至此,傷心雖然在所難免,但也不能跟身體過不去。如今珍大爺和蓉兒已經沒了,你不念著府里婆母,也想想家中的老父親和弟弟。”
秦可卿聽了,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她哽咽說道:“姑姑,您不知道我心里苦。我沒有跟身體過不去,只是……只是想到日后,只覺得日子更加艱難。”
賈滟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還有什么言辭可以安慰她,讓她可以好過一些。
而這時,秦可卿又說:“我的月事已經兩月不來。昨日才請了大夫來診脈,大夫說恐是喜脈,但因還摸不準,因此我沒讓他聲張。”
賈滟聽得呆若木雞。
秦可卿有喜脈了,那這骨肉是兒子的還是老子的?
難怪她如今看上去就是一團亂麻,六神無主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