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哭得鬢角都濕了,臉上的水珠也分不清楚是汗水還是淚水。
賈滟輕聲說道:“傷心歸傷心,如今他們人既然已經辭世,哭死了他們也回不來。如今還是保重身體,看他們的后事該要怎么料理。你們東府還不至于沒人,大老爺得了信,最遲清晨便會趕到家來。”
秦可卿止了眼淚,抽噎著讓賈滟給她整理儀容。
秦可卿呆呆地坐在原地,像是木頭人似的讓賈滟擺布,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賈滟幫她收拾好儀容,讓人先扶她回屋里。秦可卿和尤氏兩個都是傷心人,就不要待在一個屋子里了,省得好不容易這個人平靜下來,看到另一個人哭,又悲從中來,繼續哭,沒完沒了的。
寧國府里一下子沒了賈珍這個主心骨,尤氏和秦可卿兩人一時打擊太大,六神無主。府里的許多事情卻不能沒人管,寧國府的內事尤氏和秦可卿暫時無法主持,可喪葬大事,很多事情需要打點,又有東西要支取,總管來升只好硬著頭皮請王夫人和賈滟定奪。
王夫人身體欠恙,如今硬撐著連夜趕來東府,已經覺得很吃力,不欲攬事。
可尤氏和秦可卿兩人哭得渾渾噩噩,恨不得今夜諸事不過一場大夢,暫時也無法將這一團糟的事情理清楚。
王夫人擡手揉了揉額頭,看向賈滟。
“你看要如何是好?”
賈滟問了一下天香樓那邊的情況,賈政帶著賈璉等人在天香樓,外面的人還是進不去,但里頭已經有人能出來。
從天香樓里出來傳話的是賈蕓。
“慌什么?你都在這府里待了這么久。如今太太和奶奶暫時管不得事,你能處理的先處理了。不能處理的,等明日大老爺從道觀回來了再說。”
穿著一身素服的賈滟站起來,神色沉靜,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威壓,“至于停靈的地方也等大老爺回來了再定奪,其他的一些明日會用到的祭品蠟燭,西府那邊辦了大老爺的事情后,還有一些在庫房里的,你到西府去要個清單,到時帶了人來找我領對牌將東西領出來先用著。”
來升連忙應下,“奴才這就去。”
來升轉身就要走,走了幾步,卻被賈滟喊住了。
“來總管。”
來升停下腳步看她。
賈滟向他露出一個客氣的微笑,說道:“老煩幫我傳一下蕓兒來。”
按道理說,賈蕓是不能隨意在寧國府的二門內走動的。可他是賈滟的親弟弟,算不得外男。
如今東府的兩個太太奶奶六神無主,這兩日怕且還是要仰仗賈滟和王夫人照應內事,如今賈滟想見賈蕓,不過是小事一樁,來升忙不疊地點頭,派丫鬟去將賈蕓領進了二門。
賈滟在寧國府的一間抱廈屋里坐著,身邊服侍的人除了夏堇之外,都在外頭守著。
賈蕓進了抱廈內,見了賈滟,神色關切地問道:“姐姐,你怎么過來了?兩個玉兒可還好?”
“他們還在睡著,我沒讓人去吵他們。等明日東府這邊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再讓人回去接他們和寶玉過來。”
賈滟臉上帶著微笑,向賈蕓招手,“你過來。”
賈蕓湊到賈滟身旁坐下,賈滟給他倒了一杯茶,壓低了聲音問道:“天香樓是怎么回事?”
“珍大爺和蓉哥兒昨個兒在天香樓聽戲,聽完戲之后跟兩個唱戲的談論甚歡,又喝了許多酒。聽說其中一個戲子很會玩,玩得又野,他和同伴帶著珍大爺和蓉哥兒一起喝酒玩樂,玩瘋了,先是蓉哥兒不小心從三樓的窗戶掉下來,珍大爺嚇得連忙去看,卻在看蓉哥兒的時候,被喝多了的戲子推搡了一下,也從上頭栽了下來。后腦都裂開了,當場就沒氣兒了。”
賈滟:“……”
玩得真野,死得也夠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