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坐在炕上,一只手捶著胸口順氣,彩霞和彩云又是給她端熱茶,又是溫聲勸慰。周瑞家的聽說之后,也忙不疊地到榮禧堂看王夫人,安慰王夫人說老爺只是一時氣急,他跟太太夫妻多年,又跟舅老爺交往甚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會給姨太太和薛大公子難堪的。
薛蟠在賈氏家塾亂搞的事情,賈滟早就知道。
賈珍當賈氏族長時,他自己本來就是個紈绔子弟,玩得又野,跟薛蟠湊一起不要太過臭味相投,因此不把薛蟠禍亂賈氏家塾的事情放在心上是很正常,身為族長,賈珍沒親自帶著那群少年郎一起吃喝嫖賭都算是天大的功德,更別說要肅清家塾學堂風氣了。
賈珍一死,賈氏族長就變成了賈政。
薛姨媽平時對薛蟠太過放縱,他平時從家里拿錢去吃喝玩樂也就罷了,竟還放任他在賈氏的家塾里養契弟……這事情擱賈政眼里,大概就相當于我好心收留你,你卻在我培養人才的學堂包養契弟玩亂搞?
這誰能忍?
賈滟覺得賈政能忍著沒掀桌,都是涵養好。
不羨園的小靈通建蘭正在繪聲繪色地跟賈滟說薛蟠禍亂學堂的事情,林黛玉正在旁邊鋪著一張描紅的紙,一邊鋪一邊側著耳朵聽。
賈滟莞爾,看了林黛玉一眼,說道:“別分心。”
林黛玉干脆不鋪紙,一把抱著賈滟的胳膊,撒嬌道:“那我不描紅了,先和太太一起專心聽事情。”
賈滟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建蘭卻笑道:“大姑娘,已經說完了。”
林黛玉眨巴著眼睛,“哦”了一聲,小身板還依舊靠著賈滟。
夏堇聽了薛蟠的事情,很是感慨,說道:“寶姑娘為人處世,滴水不漏,無奈卻遇上這么個兄長。改明兒她去安慶堂給老太太晨昏,怕且都抹不開面子。”
錦葵吐了吐舌頭,“若我是寶姑娘,早該哭死了。我早就聽說薛大爺平日吊兒郎當、只靠著父輩留下的錢財度日,十分揮霍。當日鬧出命案,好不容易擺平了,本該安分過日子的,卻沒想到他還是這么不省心。寶姑娘也早該到了說親的年齡,如今他這么一鬧,可怎么辦才好?”
薛蟠這么一鬧,就是薛姨媽去求賈母和王夫人為薛寶釵的親事出面,賈母和王夫人心里都有疙瘩。
幾個小姑娘在不羨園的正房里有感而發,為薛寶釵的遭遇感到可惜。
賈滟也覺得薛蟠太不像話,薛寶釵那么要強的人,平日在榮國府里經營自己的名聲,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卻被兄長拖了后腿。
金玉良緣,終究還是一場夢。
賈政和賈母能同意讓賈寶玉娶薛寶釵才怪呢。
林黛玉靠著賈滟,小聲嘀咕:“這些事情,早該讓舅舅知曉。”
賈滟笑著伸手摸了摸林黛玉的腦袋。
林黛玉平時對薛寶釵沒什么好感,薛寶釵比她大幾歲,跟賈寶玉和榮國府的幾個姐妹相處得不錯,丫鬟仆婦就沒有不夸她好的,史湘云到了榮國府,平時最愛跟林黛玉一起作詩,但是不作詩的時候,就喜歡跟薛寶釵待一起玩。
林黛玉覺得薛寶釵對待他們,就像隔著一層面具似的,表現得很端莊很大度,實際上口是心非,內心藏奸。
倒是對賈寶玉確實很上心,時時規勸寶玉不要忤逆舅舅,用功讀書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