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中,京城郊外。
青衣男子將她放在地上,牡丹蜷縮在地上,渾身疼痛難耐,渾身冒著冷汗,方才出現的力氣,似乎一下子都失去了,只覺視線越來越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恩人究竟長得何等模樣,只知他腰間掛著一個蝴蝶狀的藍田暖玉。
氣若游絲,櫻唇微張,努力的吸取氧氣,胸口沉悶無比,所吸取的氧氣越來越少,長滿膿瘡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努力的擠出想要說的話:“感謝公子的垂憐,可惜奴家命不久矣,若有來生,奴家定會報答公子大恩,只是……奴家還有一事懇求公子,妄求公子答應奴家,奴家死后,便將奴家焚燒了,找一個高處揮灑吧”。
“這什么跟什么?第一次聽到有人,寧愿自己挫骨揚灰的”一旁的小廝,小聲的嘀咕,被青衣男子瞪了一眼,才閉上嘴。
牡丹抿嘴笑了笑,苦澀的道:“奴家一生不得自我,入了胭脂樓更不能自己,與其埋葬后被挖出鞭撻,還不如揮灑自如”。
青衣男子心中微震,他一個男子恐怕也無這分豁達,當下重重點頭,卻見依偎在自己懷中的牡丹已經閉上了雙眼,帶著紗巾的她,美好如斯,若是沒有那惡人的膿瘡,說是絕色佳人也不為過。
尋附近農家買來柴火,將牡丹放至木柴中,點燃火柴,大火中沉睡的佳人,讓人心生惋惜!
好一個同病相憐的可憐佳人,她是解脫了,他呢?
揚州,金家……
門口高懸白布,全府上下身著喪服麻衣,人人凄凄哀哀的。
金家到處空落落的,只有少許的丫鬟婆子零星的走過長廊,家中的主子都給死去的家主送喪去了。
金家花園,嬌嫩的荷花破開淤泥出土而來,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泥腥味。
蓮池中,一雙小巧白皙的蓮足踢著水花,嫩白的小腿浸泡在水中,像極了洗凈的蓮藕。
遠處的丫鬟匆匆跑來,對著坐在蓮池邊坐著的少女道:“三小姐,你可別嚇奴婢啊!現在家里的主子都去給老爺送喪去了,莫媽媽要是知道了,定是要揪著奴婢的耳朵一頓好罵,為了奴婢的耳朵,你就行行好,跟奴婢回去吧”。
金釵抬起頭,小臉素白,兩頰帶著粉色的紅暈,一雙杏眼靈巧而大,小嘴抿起,清澈的眼睛里帶著淡漠和疏離。
只是三天時間而已,她總算接受了,這不是一場夢,或許是上天憐憫她,上輩子一世凄楚,好好的商家小姐不當,為了所謂的愛情跟一個窮酸秀才私奔,再多的濃情蜜意,甜言蜜語都抵不過二十兩銀子,被賣入胭脂樓成為一代絕色名妓牡丹,最后……臨死都不得安生。
金釵望著蓮池上上碧綠的湖水,荷葉上晶瑩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如同一顆潔白的大珍珠,在荷葉上四處滑動,好不活潑。
她只知,一生下得了嶗山道士登門,指著新出生她便道:“你們家小姐,天生命硬,七歲克母,十三歲克父,若想平安無事,早些送人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