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山。
正是日光西落,池月漸東。
晶瑩的白暈垂落在竹葉松枝上,煙氣和鳥聲盤旋,沾滿紅葉的香徑。
風吹來,樹影在波間輕輕搖曳,婆娑有姿態。
姚奉先頭戴蓮花冠,身披華章金圖仙衣,行走在山間,不疾不徐,安步當車。
少頃,他停住步子。
眼前地勢豁然開朗,峰頭倏爾拔起,直上云天,上平下尖,有一種突兀而起的挺拔陡峻。
仔細看去,在其上,懸有一座天宮,形似龍雀,金燦燦的,細細密密的篆文自上面垂下來,倏大倏小,幻生幻滅,周而復始。
尚未接近,就聽到滿耳的玄音仙樂,令所有的煩惱一掃而空。
姚奉先整理了下衣冠,從從容容進入龍雀天行宮,踩著腳下光可鑒人的磚面,沿途見到自己的真法派弟子問好之時會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他就這樣,很快來到天行宮的中央大殿。
在上首上,橫有一云榻,半綠翠葉交蓋,一簾晶晶剔透的疏雨,一個年輕的道人手持橫笛,目光清亮,身上交織著過去和未來的氣機。
賀鑄正吹著橫笛,笛聲飄落,像是梨花,像是落雪,每一個音符中,都跳躍著一個鮮活的故事。
姚奉先見此,自顧自找了木榻坐下,周圍竹葉粼粼,松承花影,苔紋片片。
在這樣的環境下,聽著笛聲,真的像天籟。
賀鑄吹奏完一曲后,將橫笛放到檀木架子上,吩咐身前的童子換了香料,才開口道,“師弟,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
姚奉先坐直身子,作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賀鑄目光幽幽,像是夜里的晶花,道,“你以前和太冥宮的陳巖打過交道,在你的眼里,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陳巖,”
姚奉先聽到這兩個字,當初在仙天中的一幕幕畫面立刻在眼前閃爍,各種各樣的片段交織,沉吟少許,道,“強勢,果斷,懂取舍,有領導力,是個很難纏的人物。”
“難纏的人物。”
賀鑄笑了笑,風淡云輕中又有一分淡淡的壓抑,道,“師弟你對他的評價很高啊。”
“可是太冥宮有消息傳來?”
姚奉先驀然想到當日自家師兄提到太冥宮由于未派遣真仙三重的門人前來玄元上景天,所以被其他勢力認為已經戰略性放棄,如今突然提到陳巖,莫非有了新的變故?
賀鑄知道自家的師弟是心思靈活,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道,“據我得到的消息,陳巖已經晉升為真仙三重,并領著太冥宮同門強勢將東歸府掃出局,還和天棄窟斗法一場,不分勝負。”
他看著松間沉沉的月光,清淺不一,嘆息一聲,道,“這下子,陳巖的名聲是扶搖直上,太冥宮也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嘿嘿,”
賀鑄伸出手,拿起一柄龍虎玉如意,感應著指尖細細潤潤的玉感,道,“難怪太冥宮不派遣人,原來人家是早有打算啊。”
姚奉先沉默不言,只是蹙著眉頭,對方怎么能這么快就晉升了真仙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