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還在船上,窗外黑沉沉的。
“小姐,現在是夜里,船從廣州那兒繞,得明天才到。”
宋姐見姜翎醒了,喜不自勝,端來一小碗粥,又剝了一個咸鴨蛋放進去,放在一邊晾涼,給姜翎倒了杯加蜂蜜的溫水。
姜翎點頭,就著宋姐的手,喝了一些蜂蜜水。
“往后找個太平地方住,便沒有這樣的禍事了。”宋姐嘆了口氣。只要不是戰場,以姜翎的本事,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
姜翎說不了話。
天下之大,哪有什么太平地方香港被割讓給英國,才沒被卷進戰火中,去這樣的地方避難,便是太平,心中也高興不起來。
在船上有些暈,姜翎毫無食欲,粥也喝不下,吃了暈船藥后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時,從窗戶邊看了眼茫茫大海,閉上眼睛,還能聽到船上的音樂聲。
另一層有演奏廳,每晚船上都有宴會。這是國際游輪,香港只是中轉站,美國才是終站,能上船的人,都背景不凡。
到香港時,已經有人舉著接人的字牌在等姜翎,卻不知道她受了傷。等見著,直接將人送去醫院。
“我叫何志榮,小爵爺托我接您,原本備了酒宴,等我把您送進醫院,再和小爵爺說。”那人說話帶些廣東口音,笑起來十分討喜。
姜翎不知溫如玉的身份變換,他也沒有說過。只知道溫如玉住在半山公館,家境不凡。
“小爵爺最近也病著,您說不定能在醫院和他碰個頭。”
所有人都知道小爵爺有喜歡的人,把人家姑娘的照片裝好掛在墻上,每天都要看好久。為此,小爵爺已經拒絕了無數淑女。有一點卻很奇怪,小爵爺一月才寫一封信,生怕拆信累到對方。
宋姐知道姜翎在香港有朋友,不知道來頭這么大,聽“小爵爺”這個名頭就覺得厲害。
姜翎在船上睡久了,這會不困。她當時沒有處在爆炸中心,只是被飛濺的彈片給波及到了,皮肉傷而已,忍得住。
彈片早已取出,傷口也被船醫縫合過了,從船上下來到醫院,動了動,有些出血,在醫院重新消毒包扎,再度回歸病床。
姜翎又傷到了肩膀,這次是右肩,不能寫字,只示意宋姐去休息。
“等小姐的朋友來了,我才能放心去休息。”
“還要給夫人送個信。”宋姐說的是戚夫人。來之前拍過電報。姜翎本打算安頓好了再去拜訪,現在只能等人來探望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何志榮的聲音傳來。
“小爵爺來了。”
姜翎這才看到溫如玉,不過是坐著輪椅。
一身米白西裝,胸口綴著細細的金鏈,做工精致,連領結都精挑細選。
溫如玉比以往瘦了一些,有些病態的蒼白,也因這病態,美得愈發驚人,讓人心顫。見他輕咳,便覺得心中隱秘的地方被針刺了一下。
姜翎下意識去看他的腿。
“能走路,就是最近病得厲害,偷個懶。”
“姜小姐,早知道你會受傷,我就不訂這一張船票了,應該更早一些。”他眉頭微蹙,歉意一笑。
“拍電影的事,等你傷養好再說,不急這一時半刻。”
姜翎微微點頭。
“我要與姜小姐說一會話。”
溫如玉身后那些人便恭恭敬敬退出去。
宋姐仍然在,她不放心姜翎一個人在這里,就算對方是曾經名震天下的溫如玉也不行。
“老朋友之間的敘舊罷了,您不必緊張,坐一會。”溫如玉也不介意宋姐在這里,之前房間里的人太多了,不想說話。
“我原本姓金,小時候被人拐了,后來家里人找上來,我不愿意回去,就一直留在那里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