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陽的明輝照進東宮,湛芳殿床上躺著的女人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
琥珀色的瞳仁輕轉,目光落在身側那人的臉上。
許紓華眉頭不由皺起。
已經有幾日了,她仍是無法習慣于自己已然重生回到五年前這件事,每每醒來都要怔上片刻。
再加之傅冉這幾日一直留宿在湛芳殿,許紓華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他,好幾次都險些動了殺心。
前世宣敬侯府眾人與她含冤受的苦楚她恨不得一一報還到這人身上!
只是她仍想不通,為何老天要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卻還是讓她陷入這身不由己的泥潭?
許紓華定了定神,坐起身來。
身旁那人也悠悠轉醒,手臂一攬,搭在她的腰上,指尖不安分地輕撫著。
她身子稍僵,沒動。
“怎么起得比孤還早。”傅冉的聲音明顯帶了未睡醒時的困倦,懶懶的,尚且有著年少時的任性。
與許紓華記憶中,那個整日沉著臉色將自己關在御書房里的新帝并不相同。
她勾起唇角,握了握那人溫熱的手掌,垂眸勾勒著他掌心的紋路,笑道:“今日殿下要迎娶太子妃入宮,也該早些起來準備才是。”
提及此,許紓華眸色微冷。
前世便是這頃文國的公主殷秀沅當了皇后。尚為太子妃時便對她百般刁難,新帝登基后更是各種陷害。
傅冉與許家離心,斷然少不了殷秀沅在從中作梗。
而這一次,她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正值初春,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屋里有人徐徐嘆了口氣。
“不急。那頃文國公主昨日才到,一路上舟車勞頓,定要多歇片刻。我已讓六弟去接了。”
他說著抬手捏了捏她尖俏的下巴,眸色微沉,聲音極低,“再說,孤本就不想娶她。”
大手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摩挲了幾下,傅冉有意讓她躺下再睡會兒,許紓華卻已然不想再與他做那等親昵之事。
她干脆挽上他的手臂,撒著嬌將人給拽起來。
“殿下,兩國聯姻本就是大事,您便是做也要做個樣子給朝中那些大臣們看,免得落人口實。”許紓華說著指尖纏上傅冉散落下來漆黑如墨的長發,琥珀色的桃花眼漾出勾人的笑。
“妾身親自伺候您梳洗可好?”
那人拗不過她,只得順從地坐起來,定定地望著她,“好,孤聽你的。”
日霞西沉之時,東宮前院傳來消息,浣心匆匆忙忙回到湛芳殿。
“側妃,大禮已畢,那頃文國公主的新婚鸞駕已到東宮門口了。”
隔著一道青山巒秀屏風,許紓華輕舞的身姿稍頓。
她轉過身來,輕聲問道:“都準備好了么?”
浣心忙不迭點頭,“東西都備好了。只是,側妃您真的下定決心要獻舞了么?您可是太子側妃,怎能公然給那些人跳舞……”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沒了底氣。
人人都知許紓華是以才情與女紅名動整個翡京,也知當今太子十分喜舞好音律。
如今她家主子這般,便是擺明了要投太子所好,是為爭寵。
堂堂宣敬侯府嫡女,又是當今皇后的外甥女,何等的清貴驕矜。太子妃之位被截胡又甘愿為妾已是令人唏噓,如今又做出這樣迎合之事,實在是……
“側妃也不過是妾。”許紓華冷笑一聲,指尖的蔻丹在霞光的映照下泛著瑩瑩的光澤。
“況且,我何時說要給那些人獻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