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司這邊正熱鬧,遠遠便聽得爭吵的聲音,只是亂哄哄的聽不真切。
許紓華被浣心扶著走至門口,那來領路的小太監也不知去了何處,里面的人更是各吵各的,竟也無人搭理她們主仆二人。
“別吵了!看不到許側妃來了嗎,還不快些行禮!”浣心將主子扶至磕碰不到的地方,自己快步走了進去,扯著嗓子提醒那些人。
只是御膳司里當差的都是宮里的老人,各個都比她年歲大,吵嚷起來自然也是比她一個小姑娘的嗓門大得多。
這會兒非但沒人聽她的,反而有幾個過來轟人。也不知是眼瞎還是怎得,愣是沒瞧見不遠處站著的許紓華。
浣心被推了一下,胳膊肘都磕在了門框上,疼得小臉都皺成一團,“側妃,這些人……”
“無妨。”許紓華微瞇了瞇眸子,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朝著后面瞟了一眼。
敏心還沒有將人帶來。
她心微沉,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屋里的人還在吵,可重陽糕是今日宴會上最重要的一道糕點,若再不呈上去恐怕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浣心跟著在一旁著急,許紓華卻一副淡淡的表情,并不在意。
又過了半刻鐘,里面的爭吵似乎有了個結果。
許紓華這才緩步走了進去,沉聲道:“吵夠了?”
眾人這會兒作出才見到她的模樣,一個個驚慌得不行,“側妃何時來的,也……也不曾聽人通報一聲……”
這話聽得浣心站不住了,“什么叫沒聽人通報,即便是通報了你們聽得見嗎?”
她氣得不行,若不是宮里的規矩在,怕是都要動手了。
許紓華冷聲喚了她一句,提醒她莫要過分。
“你得記著自己是湛芳殿的人,犯不著為著沒規矩的帶低賤了自己。”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在場眾人都聽得明白,便有幾個帶頭鬧事的忍不住要分辯幾句,“側妃您這話什么——”
“沈側妃到!”那人的話被敏心的一嗓子冷不丁給打斷,許紓華眉尾輕挑,轉過頭去看此刻正因敏心方才的那一嗓子而發懵的那人。
沈以紜跟御膳司的人對視一眼,眾人便都悻悻地垂下眼,緊閉著嘴沒敢說話。
許紓華輕笑,“看來這些人還是更信服妹妹,那此事便交給你來處理好了。”
沈以紜忙笑著擺手,“姐姐說的這是什么話,可折煞妾身了。皇后娘娘可是將這重陽宴交予姐姐,姐姐如今更是掌管著東宮事宜,妾身自是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許紓華眉尾輕挑了一下,緩步踱至她面前,指尖撩起她手上的那方帕子瞧了瞧。
那上面繡的海棠花清麗脫俗,正是她當初送給沈以紜的。
眼下沈側妃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卻見許紓華握住了她的手腕,拉著人往膳房里走。
“既是不敢僭越,那我今日便給你這僭越的權利。妹妹同我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好?”
“哎——”沈以紜尚未反應過來便已被她扯著往前走了幾步。
重陽糕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她心知肚明,這會自然心虛,抬手便要掙脫許紓華。
膳房前的臺子被砌成了拱橋的模樣,寬度足以兩人通行,兩邊挖成了長且深的池子,里面的泉水是活的,從宮外引進來,連通到御花園的蓮池。
池里養著幾十尾魚,只為保證主子們吃到的魚肉新鮮。
可沈以紜這么慌張一掙,許紓華在拱橋上站不穩當,一個趔趄——
“側妃!”浣心驚呼出聲,敏心已然快步沖了過去。
許紓華落水前松開了沈以紜的手,身子傾斜著倒了下去,卻忽地覺著手腕被人抻了一下,抬眼便見敏心正朝自己這邊撲過來,她的另一只手還扯著沈以紜的衣袖!
“側妃!”
一連“撲通”三聲,眾人都驚得不知所措。
池水冷冽,混雜著魚腥味將許紓華包圍。
她下意識地掙扎,卻覺得有一雙手奮力將她往上一托——
“紓兒!”不知是誰喚了這么一聲,被水隔著將聲音都變得悶悶的……
再次睜眼,許紓華只覺渾身酸疼,腿根處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側妃醒了,側妃醒了!”浣心忙朝著外面稟報,便聽得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孫太醫!”傅冉的聲音似乎帶著輕微的顫,隔著床幔傳過來。
許紓華眨了眨眼,望著那人佇立在床邊的身影,莫名覺著有種說不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