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慎平的手指隔著絹帕搭上許紓華的脈搏,食指輕點了兩下。
許紓華會意,眼眶頓時酸澀起來,“孫太醫,孩子……我腹中的孩子可還好?”
孫慎平只沉默不語,號完脈將絹帕收回,躬身去朝著太子稟報。
“稟太子殿下,許側妃性命無憂,只是這次受了寒要好生調養一段時間。腿上的傷口老臣會親自為側妃調制藥膏,十日內便能愈合,爭取不留下疤痕。至于孩子……”
他說著刻意頓了一下,“老臣無能。只是殿下與側妃尚且年輕,只要側妃好生調養身體,自會再有的。”
這話擺明了是孩子已經沒了。
許紓華眼眶霎時間便濕潤了,眼圈通紅著要坐起身來,“殿下……”
傅冉忙過來扶她,溫熱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手臂,“紓兒,莫要亂動。”
許紓華哽咽著眼淚簌簌落下,“殿下,妾身跟您的孩子……”
那人替她抹了眼淚,柔聲安慰道:“會有的。”
許紓華扯著那人的衣襟,指節都泛了白色,淚水仍舊止不住地滑落下來。
傅冉撫著她的脊背,任她將臉埋在他懷里,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著。
屋里的氣氛一時間都沉默起來,浣心雖是知曉這只是主子演的一場戲,卻也忍不住站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這個節骨眼,偏偏有個不長眼的進來通稟:“太子殿下,凝云殿那邊有人來請您過去,說是沈側妃醒了,有話要對您說。”
“不見。”傅冉冷冷扔給他兩個字,便給李卯丟了個眼色讓人給趕出去了。
正趴在傅冉懷里的許紓華忽地哽了一下,“敏心呢?殿下……是敏心救得妾身,她人現在何處?”
“敏心無礙,你先好生歇息吧。”他說著扶人再次躺下,許紓華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竟也眼底泛了紅色。
許紓華知他要走,又是一滴眼淚滑落。她沉默著轉過頭去,半晌才松開了傅冉的手。
“殿下去凝云殿看看吧,沈側妃妹妹想來也嚇壞了。”
“她推了你。”傅冉皺著眉頭說了這么一句,那語氣像極了試探。
當時御膳司里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傅冉若是想查早便知道了,又何須來找她求證?
許紓華擰了擰眉頭,仍舊不看他,“沒有。”
她語氣仍有些虛浮,“是妾身自己跳下去的,是妾身不想要這個孩子,跟沈側妃無關。”
“……”屋里一時間默了半晌。
傅冉的嘴角繃得平直,“孤知道了。”
后來他又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起初拉著許紓華的手,后來許紓華便不讓他拉了,抽回手,也不看他,只縮在床上默默地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藥煎好了端上來,傅冉親自喂了許紓華,又看著她睡下,這才作罷。
太子出了湛芳殿時,天色已暗了。
李卯跟在主子后面,詢問去哪兒。
那人冷著臉色,“回宸昀殿,召沈以昭進宮。”
“是。”
“側妃,忍著些吧。孫太醫說這藥抹過了十日便好了。”浣心心疼地給主子吹了吹傷口。
許紓華擰著眉頭沒說話。
掉孩子的痛她是沒嘗到,可這腿根上的傷口卻是疼得分明。
也不知是誰在池沿邊上放了一塊礁石,生生將她給劃了一掌長的傷口,幸好不深。
不過這樣也好,日后只要傅冉再想與她行房事,便能會想起她為他受過的委屈來。
如此這般,說不定還能借口這疤推脫過去。
許紓華想著便問道:“凝云殿那邊如何了。”
浣心耷拉著腦袋收拾藥瓶,“太子殿下對沈側妃避而不見,還召了少將軍進宮冷言冷語。”
許紓華皺著眉頭,聽浣心接著道:“皇后娘娘聽聞后很是傷心,御膳司那邊也都招了沈側妃收買他們的事。如今重陽宴砸了,小皇孫也沒了,皇后娘娘在宮里發了好大的火,聽聞要將沈側妃趕去云峰寺反省,再不得接回宮。”
許紓華漠然。
看來終究是顧及著沈琿這些年對皇帝忠心耿耿,又有著赫赫戰功,沈以紜尚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像當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