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人留到今日也不過是為了如此,眼看著她們主仆互相殘殺,倒也十分有趣。
眼下那獄卒的目光在敏心身上繞了一圈,最終也只是讓開門口的位置,朝著敏心說了一句,“姑娘小心。”
看著敏心顫巍巍地走進了牢門,浣心也忍不住跟著捏了把汗。
她雖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歡比自己機靈的敏心,可這么長時間以來兩人也是熟悉了的,到底也還是不忍心讓她去接近殷秀沅那個瘋子。
更何況聽聞這個瘋子曾是帝國派來的細作,壓根不是什么公主……
“娘娘……”她忍不住小聲喚了主子一句,卻見許紓華恍若沒聽到一般,此刻饒有興致地看著敏心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緩慢地將食盒里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
大概時地面上的蟲蟻與老鼠太過嚇人,敏心手抖得都快拿不住東西,瓷盤與糕點碰撞著發出細微且沉悶的聲響。
而鎖在角落里的那人并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像是死了一般。
許紓華的眸色微冷,“暖荷,小心著別把糕點灑出來。”
她話音未落,果然便見角落里的那團身影猛地一顫,緩慢地彈出一顆亂蓬蓬的頭來。
敏心心中更是慌得不行,這會兒手里的瓷盤都已拿不住,直愣愣地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暖荷?”那團紅褐色的身影直奔敏心的身影而去,一把遏制住了那人的纖細的脖子,“你背叛我!”
“小心——”獄卒說著便已沖進了牢里,許紓華也不曾攔著,面上自然也無半分心疼之色。
那獄卒用手里的鐵棍狠狠抽了殷秀沅的手臂,這才將敏心從其手中救了下來。
“敏心!”浣心快步過去將人給扶住,敏心幾乎是癱軟在了浣心的懷里,止不住地猛咳著,“咳咳咳……”
這會兒吃痛的殷秀沅跪在地上,眼看著獄卒重新將門鎖上,陰鷙的目光轉向一旁的許紓華。
“你怎么還沒……死。”
她說起話來嗓音沙啞得不行,像一把破鑼,聽得人難受。
許紓華不由擰了擰眉頭,忽的笑了一聲,“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太子妃姐姐。”
她刻意加重了那個稱呼,卻見跪在地上的那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腳腕上原本的那條如紅線般的刺青被已經干涸的血液掩蓋了大半,只隱隱約約露出一星半點,讓人看不清楚。
她的脊椎似乎受了傷,這會兒只能佝僂地杵在那兒,捂住方才被獄卒打傷的手臂,陰冷的目光透過亂蓬蓬的頭發去看許紓華。
“呵……你也不必這樣激我。我不信你在那后宮的日子里比我好過……許紓華,你這一生注定葬送在稷朝的皇宮內,你還開心嗎?”
藏在衣袖里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緊,許紓華漠然地望著她,“開心。本宮如今是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何不開心。”
“呵。”殷秀沅僵硬地背過身去,貓腰撿起地上的那塊糕點送進嘴里,已經干燥起皮泛著青紫色的嘴唇一張一合。
許紓華望著她,“你就不怕我下毒?”
“下毒也好,總比一輩子被鎖在這里得好……”
見她仍舊吃著,許紓華終還是冷下了臉。
她自然不會這樣下毒將人毒死,畢竟茍活于世看著自己的親人接連離世,國家被徹底傾覆,那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折磨。
許紓華轉過身,“如今陛下已經在備兵攻打頃文了。聽說前些日子已經發現了剩余暹族,你猜,他會如何對待你的那些族人們?”
只聽得“嘭”的一聲,殷秀沅已然撲倒了柵欄上,眼底一片猩紅,“你們卑鄙!無恥——”
她張牙舞爪地朝著許紓華而去,那獄卒慌忙將人護到身后,“皇后娘娘小心!”
“無妨。”許紓華淡淡瞥了殷秀沅一眼,勾了下唇角,轉而去看一旁仍舊未能緩過神來的敏心。
“浣心,扶著她,回宮。”
小丫頭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后如瘋癲一般的女人,連連點頭,“是,是。”
當晚,忙于政務的皇帝到底還是來了一趟坤晴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