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紓華睜開眼時,視線尚不清晰,她只看見有人正緊挨著自己坐在旁邊,似乎還叫了她一聲。
眉頭輕皺,腦子里先冒出來的便是“孩子怎么樣了”,許紓華霎時間便清醒過來,伸手去摸身旁小娃娃的額頭。
還好,已經不燙了。
她松了口氣,抬眼剛好看到坐在床邊的那人,不由微怔。
“頤兒已經沒事了,你可要再睡會兒?”傅冉說著伸過手來想要為她略起鬢邊的碎發,他眉眼輕彎著,十分溫柔。
許紓華卻下意識地躲開,眸中的警惕顯而易見。
她無法習慣這種醒過來便見那人假惺惺對著自己溫柔的模樣,即便昨晚一起照顧孩子的畫面歷歷在目,而她也確實有所動容……
可畢竟人在脆弱無助的時候心頭最是柔軟,無論產生任何想法,皆是不可信的。
她默默在心里這般提醒著自己,緊繃著臉色,沒再去看那人。
天已大亮,方才許紓華睡著時便已讓太醫來看過,說是已無大礙了。
這會兒外面的秋風瑟瑟,過了中秋便一日涼于一日。
孩子養病自然不能凍著,故而傅冉特意吩咐了李卯去取了紅羅炭來,份例從乾暉宮里的扣。
“頤兒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蹊蹺。朕已派人去查了,你們母子二人好生在宮里養著便是。”他說著叫了浣心進來。
“這幾日不允許任何人進坤晴宮,只說是朕的吩咐。”
浣心忙點著頭答應,“是,奴婢這便安排下去。”
待到一切都安排妥當,傅冉才從床邊站起身來。
他頎長的身影被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敷了層淺淡的金色,身上還穿著昨晚宴上的那身衣裳。
許紓華也跟著起身,朝他行了一禮,規矩又疏離。
“多謝陛下昨晚來照顧頤兒,此事還請陛下務必替頤兒做主。”
“頤兒是你我的孩子,我自然不允許任何人傷他。你放心。”傅冉沉聲安慰著,想要抬手攬一攬她的肩膀。
只是他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最終也沒去碰她,只轉過身說一會兒還要在御書房與朝臣商議政事,便離了坤晴宮。
眼看著那人的背影出了寢殿,許紓華忽地想起昨晚半夢半醒中聽得那人說的話。
那會兒給傅澄頤喂完藥,見孩子不鬧了,她緊繃著的那根弦也總算是松了下來,只是有些虛脫,整個人便被傅冉給順勢攬進了懷里。
她無力反抗,只干脆倚在那人的胸膛,一動不動。
傅冉的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像是哄睡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許紓華便聽得那人溫柔的聲音響在頭頂。
——“紓兒,我知你恨我,也知自己上輩子做錯了許多事情,最對不住的便是你。可既然命運讓我們重活一世,我想這定是老天給我贖罪的機會。”
——“我不奢求你原諒我,我只求這輩子能守在你身邊,護你,愛你,將我上輩子所虧欠的一切都彌補回來……”
——“紓兒,你便……別再推開我了吧。”
“娘娘?在想什么呢。”浣心端了熱水進屋,將許紓華的思緒拉扯回來。
許紓華垂下眼,又俯身去貼了貼傅澄頤的小臉蛋,“沒什么。”
“娘娘,昨晚陛下來時給奴才們都嚇了一跳。”浣心說著將熱水盆放下,又過來替許紓華穿衣,“奴婢正準備去后院給小太子煎藥,就見陛下匆匆而來,說什么都非要親自來煎。奴婢本想著陛下飲了酒,怕是……”
她說著“嗐”了一聲,“總之依奴婢看來,陛下對您跟小殿下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