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州城,官驛,老爺,魚粥。
許紓華緩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浣心,頤兒呢?”
睜開眼便找孩子已然成她作為一個母親的習慣,時時記掛著那愛鬧騰的小家伙也隨之成了她心里最重的事。
“小少爺這會兒正在隔壁屋里,乳娘哄著。”
“我去看看。”許紓華說著便要起身,卻被浣心給攔住了。
“夫人,老爺吩咐了,您若是不吃東西便不讓您過去。”
許紓華忍不住擰眉,“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老爺的?”
浣心有些為難地伏在主子腳邊,朝她眨眨眼,“夫人……”
“你先下去吧,”門口冷不丁傳來某人的聲音,惹得屋里的主仆二人一同循著聲音望去,聽得那人接著說道,“我親自喂夫人。”
許紓華的臉色有那么一瞬間的……五彩斑斕。
她真后悔自己方才沒有乖乖喝一口粥,說不定就不會有這種惡心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還想再掙扎一番,浣心卻已然退下,順手給兩人關上門,屋里只剩了他們二人。
燈燭上的火苗輕輕跳動了一下,連帶著兩人投下的影子也跟著顫動。
許紓華伸手要從他手里接過粥碗,“我能自己——”
“還是我來吧。”傅冉說著輕巧地躲開她的手,兀自舀了一匙魚粥,垂下眼仔細地吹了吹,送到她唇邊。
他這突如其來的體貼讓她不知所措。
這種曖昧的相處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跟傅冉身上,還是在兩個人都知曉前世所發生過那一切的情況下。
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不必了,我有手。”許紓華仍舊打算拒絕這人的“好意”,誰知她手才伸到半空,便聽得湯匙落回粥碗里的悶響——
下一刻,她的兩只手腕已然被那人的大手緊緊扼住,扣在自己的腿上。
她難以置信地抬眼去看那人,卻見傅冉眸中帶了得逞的笑意,“現在沒有了。”
“……”許紓華氣結,恨不得一巴掌將人給扇醒,可她偏偏根本掙不脫。
傅冉的性子她了解,越是跟他對著干便會越沒完沒了,不如順著他來,就像給貓狗順毛一樣。
她終還是繃著臉色吃了那勺粥,味道意外得不錯。
雖然不知自己何時在馬車上睡著,可眼下天都黑得徹底,她腹中空空如也,剛睡醒的時候沒有感覺,這會兒才覺得胃里空落落的實在難受,而眼前的這碗粥剛好解了燃眉之急。
又是一勺送到嘴邊,許紓華乖乖吃下。
半碗吃下去,她竟不知那人是何時松了手,抬起眼就見他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許紓華下意識地躲開了他又喂到嘴邊的粥,皺起眉頭。
“不吃了?”傅冉笑著問她。
許紓華沒吱聲,尷尬地躲開他的視線。
傅冉將粥碗放到桌上,干脆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屋里火爐生的炭火“噼啪”響了兩聲,有火苗竄起又落下。
兩人并肩坐著誰也沒說話,其中所帶的愜意是在宮中所體會不到的。
“坐在最后那輛馬車里的是母后。”傅冉冷不丁說了這么一句。
許紓華輕輕“恩”了一聲,“我知道。”
身旁那人轉過來看她,“并非是有意想要瞞你,也是怕你不自在。”
許紓華沒說話,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我想過了,只要母后尚在宮中,你與頤兒的安全便會受到威脅。她是我的生母,又是當今太后,入冷宮或是禁足都終會成為朝中有心之人大做文章的由頭,不如將人送出宮,徹底斷了她與前朝的聯系。”傅冉說著嘆了口氣,“只要她這一路愿意配合,接下來的日子便是會在江南的行宮頤養天年。”
許紓華垂下眼,“可若是不配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