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了這兩日始終回想著前世的事,許紓華這會兒并沒有反抗,只任由他抱著自己不停地道歉,說著上輩子如何對不住她,說著自己想要如何贖罪。
“傳位詔書我都寫好了,就放在御書房,你隨時都可拿出來。”他將手臂收緊了些,像是怕她再離開自己一般,“朝中幾位可信的大臣我也都叮囑過了,屆時他們也定會好生輔佐你和頤兒。其他的想必你也都有準備,無需我擔心。”
許紓華沒想到他會這般,明知她所做的一切是在一點一點地掏空他的實權,卻還將一切拱手奉上。
這會兒她不由有些不知所措,“我……”
“紓兒,”他說著將人在懷里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大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龐,“你說過,我這條命是上輩子欠給你的,只有你才能動。現在我就把這條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想如何處置都行。我都心甘情愿。”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他們被囚禁在一起的夜晚,他是以自己的性命為誘餌讓她逃命。
她記得那晚的夜色比今晚還要更暗些,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聞到他傷口處的血腥味兒和一旁木柴的腐朽味兒。
——“傅冉,這條命是你上輩子欠給我的,只有我才能動。”
——“好,記下了。”
“那便先留著吧。”許紓華淡淡開口,抬眼對上那人比夜色還要漆黑的眸子,“我只是……不想讓頤兒做沒有父親的孩子。”
屋里默了半晌,忽的聽得那人笑了一聲,許紓華被他重新攬進了懷里,耳邊是他清晰的心跳。
他說:“好。都聽你的。”
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喜樂都奏了好一會兒。
宣敬侯府內的氣氛卻仍舊低沉。
“小姐今日真美,比什么伯府的那位美上不知多少倍!”一旁的小婢女說著替主子簪好最后一支珠釵,喜滋滋地說道。
坐在鏡前的女子抬起眼來,看著鏡中映出足以用驚艷來形容的容貌,眉眼之間卻始終抹不去另一個人的影子。
許稚華忽的冷笑了一聲,“想不到我連婚事都要與她這般相像。”
小婢女也猜到了主子的意思,不由有些慌了,“小姐,您在說什么……”
“浣云,”許稚華目光死死盯著鏡子的自己,“你說她入東宮時也不過是個側妃,如今卻能坐上皇后的位子。那我……是不是也能做將軍府的少夫人呢?”
浣云不敢吱聲,卻聽到主子笑得更放肆了些,“我這張臉,可得好好利用才行啊。”
……
迎親的車駕從承寧伯府回到將軍府的門口,坐在馬上那人始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并不達眼底。
在一陣吆喝聲中,沈以昭下了馬走至轎輦前,將新娘子給扶了出來。
“小心。”他低聲提醒著,大手輕輕握住那溫熱的小手。
盛嘉兒蓋頭下的臉都羞紅了一片,忙道:“多謝。”
那人似乎是輕笑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只穩妥地扶著人往門口走。
“跨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