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御書房素來安靜,可今日的安靜似乎摻入了一絲詭異的因子。
燕無爭站在書案邊,眼角余光一次又一次悄悄瞥向御書案后,看到的都是燕龍逸神情恍惚地拿著一張奏折。
已經半日過去,那手里的奏折卻根本連翻都沒有翻開,更別說批閱了。
他幾次想輕咳提醒,可又怕父皇又將目光對準自己,無數次猶豫后,心里到底還是不放心,終于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燕龍逸微微回神,神情依然恍惚,但視線卻朝燕無爭看了過去。
燕無爭立刻垂下頭,想著再不做這事了,現在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時,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見他如此,燕龍逸此時卻并沒有斥責,甚至連問也沒問一句,只是又將視線落到手里沒翻開的奏折上,恢復成半日里那神不守舍的樣子。
正當此時,容祥進來稟告:“皇上,戰王求見。”
燕龍逸略覺驚訝,這才放下手里的奏折,淡聲應道:“傳。”
從書房外進來的公儀無影,仍然是一身華貴的黑衫戰王正裝,但眉宇間卻褪去了昔日的王者傲氣,眼中含著復雜的感情,她緩緩走到書案前幾步遠,沉沉一跪,將頭低下,道:“兒臣見過父皇。”
燕龍逸心下一怔,直覺她此刻有些不太尋常,她如此沉的跪禮,自己只見過一次。
當年墨州天啟陣遭強挑大毀,她回宮面見自己時禮也是如此的沉,猶記得當時,她神色茫然地說:“臣之失職,導致墨州天啟陣大毀,甘領罪責。”
想到那日的情景,燕龍逸心下一疼,語氣愈顯溫和:“影兒起身吧。”
聽到這溫和的聲音,公儀無影眼角有些發澀,卻跪在地上毫無動作。
“影兒,怎么了?”燕龍逸的聲音里滿滿都是關心和憐愛。
公儀無影心中更酸,父皇待我這樣好,我如何能在欺騙了父皇之后,說走就走?遂抬首道:“父皇,如果影兒欺瞞了父皇,而這件事會使您很傷心難過,您會原諒影兒嗎?”這一次,她不再自稱“兒臣”,而只是單純以女兒的身份。
“影兒就算做錯了很大的事,父皇相信,影兒也絕對不是故意的。因為父皇知道,朕的影兒是世上最優秀的孩子。”燕龍逸嘴角帶著慈愛的笑容,他只當公儀無影說的是她與上官玉辰聯合在玉都布局的事,接著補充了一句:“只要你愿意坦承,父皇會既往不咎。”
公儀無影眼底流過一絲希冀,輕聲開口:“如果影兒坦承的話,會連累許多人,父皇是否連他們都一起原諒?”
燕龍逸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如果是欺君大罪,已經不是朕能否原諒,而是國法難容。”
公儀無影心里一沉,垂下眼眸片刻,然后朝燕無爭看了一眼,語氣中帶著無奈,無奈中卻夾雜著更多的留戀:“兒臣知道了,兒臣告退。”
…………
離開皇宮后的公儀無影,甚至都不曾回府,一路到了靈都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