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內寂靜異常,昏黃的光芒更是黯淡。
月烏拓盡量冷靜,不露聲色地翻轉她的手,其實只要有一個極小極小的傷口,他都能肯定或否定自己的猜想,這世上之人就連月烏族都少有人知道凝血情魂的癥狀,他細細查找,那手指上分明一絲碧色映入眼中……
月烏拓神色遽變,手指微顫緩緩收攏,面前女子依然是一副安靜的睡眠模樣,那厚厚的被子里,似乎感覺到她消瘦單薄的身軀,這是凝血被內功催散的跡象,真的是凝血情魂。
凝血催散卻依然沉睡,意味著情、蠱被激活了……凝血情魂乃是情、蠱煉化而成,普通使用,只是一顆將真實化為無跡可尋的夢境的迷、幻藥,但一旦男女兩血相融激活情、蠱,蠱蟲吸食流動在血液里的情感記憶,血凝而情滯,情越深,血凝越快,體溫降低也越快。
這凝血情魂并沒有解藥,血凝又散,而情、蠱吸食記憶,不盡不休,再凝根本不知要等到何時,何況族上這一直抱著她,內力不斷,阻止凝血。
月烏拓頭腦混亂,卻直接否定了情、蠱激活的另外一種可能——凝血情魂里面融進了三個人的血,一方融有情念,另一方卻通過那第三個人的情血為介體產生感動回應。
這個可能太不可思議,凝血情魂哪里去找第三個人的血?而這第三個人的血剛好又能讓風寧對這份感情產生感動。此藥頗為珍貴,原在映兒手里好像還有兩顆……而此女心思透徹,能與她的血激活情、蠱者應只有族上一人,難道晉兒竟為了風寧做下了這般糊涂事?
想到來之前所觀天象,這邊境之地風云詭異卻云雨不能變幻,莫非……
“知道了,下去吧。”巫晉月回答得不緊不慢,平靜無比。
安佩一上前一步,道:“王爺說,族上雖真心實意接受了月烏族,但他維護的依然是天宸上官家的皇權,此計就算失敗,也將上官與月烏提到一個階面上。凝血情魂若不起作用,王爺也應保住自己。”
安佩一溢于言表的擔心讓巫晉月的神情恢復一貫無所謂的懶散,安佩一清晰地看到他緩緩瞇起眼睛,帶著悲壯的氣氛里似乎滲進了一分邪肆。
“你從小跟著我,不要以為御魂教的少主晉升為了王爺,他的覺悟也升華到如此大義的層次上。”巫晉月轉過身,輕笑兩聲,旋即偏頭看向安佩一,眸里的光因太過幽冷,使得眼底的邪肆更加深沉,似一抹冰封的寒光,道:“如果那結局并非母親所愿,而她也不愿意,既然族上為難,我何苦讓自己難受?哪怕出現萬一,她真的將我忘個干凈……”
安佩一心中早猜到幾分,王爺使用凝血情魂情非得已,風寧知道于月烏族不利的太多事情,王爺對風寧的感情并不亞于族上,如果凝血情魂真的消去了風寧的記憶,王爺會痛不欲生,而凝血情魂若不起作用,王爺同樣將心灰意冷,與此同時,為了避免月烏族遭受牽連,他必須脫離與夫人的母子關系……王爺此去,兇多吉少。
安佩一身軀止不住顫了一顫,心急劇下沉,雙膝跪下,道:“無論誰……都等著王爺您的安排,王爺足智多謀,定有保全自己的萬全之策。”
巫晉月微微滯了滯,想起公儀無影拉著自己的袖子,迷蒙中的話語:“如果在天啟陣戰約之后,你可以還好好地活著,無影便原諒你,一定原諒你……”,就算她已經出現幻覺,哪怕明明感受到凝血情魂起了作用,可她卻依然這么說,她是不想失去對我的記憶,更不想失去我的生命。
她于我之情義,只這最后一句話都可辨其深淺。只是她如何知道這凝血情魂的真正奧秘,越想挽留住的記憶,越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