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平一言不發,嚴肅地看著他。
“卜委員來街道也有兩年了吧,農村工作并不拿手,機關那套務虛的東西才是他的本行,他的行事風格,您肯定熟悉,街道的領導都熟悉,我想,在他去之前,您就應知道他解不開金雞嶺這個結!可是明知他不行,為什么還偏要讓他去?”
陳江平心頭一懔,卜凡的作用就是試探,試探金雞嶺的水有多深,水動了,水下有些事情才能看清楚,這是他與上面那位領導商定的計劃,沒想到岳文一語點破。
“岳文,……我只能說,每個人,啊,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何人都不例外,”陳江平考慮著自己的措辭,“干任何事都有風險,想要得到的更多,就得付出更多,犧牲更多。”
“那就把卜委員犧牲了?”一晚上沒睡好,岳文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他,會有一個好的相對好的結果。”陳江平感覺有些費力。
“什么是相對好的結果?合同被偷,村主任被打,他自己的事還說不清楚,在金雞嶺,他是完敗!現在的信息傳播這么快,論壇上、網站上都有了,相對于大局,工委、管委也只能處理他,雖然領導也知道他委曲,但為了區里的形象,只能丟卒保車,他不會有好結果!”岳文看看陳江平,“卜委員就是先例,以后誰還去金雞嶺?這是殺雞給猴看。反正我是不敢去了!”說了這么多,鋪墊了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他最終要表達的意思。
他現在也更加看清楚,卜凡事件的背后,藏著太多的人,利用晚上在網絡上掀起大浪,如果放在白天,處理的會很快,但在晚上,以現在機關的效率,層層匯報,拖到明天,才發酵到現在不可收拾的地步,這些人肯定深諳機關里的工作方式,
陳江平卻不理他這個茬,“你不是猴,我倒覺著,你粘上毛,比猴還精。”他平靜地看著岳文,“功敗垂成,最得意的時候就是最麻痹的時候,最麻痹的時候給人一擊,高明,但如果卜凡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沒有人會把他怎么樣,想干好事,自身首先要干干凈凈,要守紀守法,更要注意策略方法。”他象是對岳文說,也象對自己說。
“陳主任,你不是說我認為有危險隨時可以撤回來嗎?”岳文挽起了褲腿,露出了血跡斑斑的腿。
陳江平眉頭緊縮,“行,我說話算話,只要你愿意撤回來。”
老子一百個愿意,岳文頓時感覺心里一松,仿佛身上的羈絆瞬間粉碎,“那,感謝陳主任。”他馬上就坡下驢,“您別沒的事,我先走了。”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陳江平的辦公室,不愿意再看到那張臉。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門帶上,望著這個有些疲憊的身影,陳江平有些感慨,他才多大啊!就憑這份心計,這份老練,如果他能在這個風暴漩渦中站得穩,他肯定會走得很遠。
“篤篤篤”……有人敲門。
進來,門開了,卻是岳文又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臟兮兮的袋子。
“怎么,又想通了?”陳江平一陣高興。
“沒,啊,我不去。”岳文趕緊解釋,他把袋子往陳江平桌上一放。
“什么東西?”陳江平不解。
“你最關心的東西。”岳文聲音有些冷。
“不會吧?”陳汪平很是意外,“難道是……合同?”
他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也不嫌袋子臟,抖抖索索打開袋子,赫然正是金雞嶺金礦的回收合同,“不是被偷了嗎?你哪來的?”陳江平熱烈地注視著岳文。
“我把它調包了。”岳文平靜地說。
“那他們偷走的是……?”
“一摞舊報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