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東在領導跟前謙卑祥和,在岳文跟前卻很強勢傲慢,一一把在坐的幾個董事,有的還兼著副總介紹給岳文后,直接道,“我們是不同意搬遷的,搬遷一家水泥廠,建一條生產線得兩年時間,現在秦灣的房地產正處于噴發期,我自己也有地產公司,水泥廠還能存活,如果搬遷,只能死路一條……”
他的背頭光可鑒人,說起話來也是侃侃而談,現在岳文感覺才重新認識了他,感覺他身上頗有一種草莽鄉鎮企業家的氣勢。
在座的幾個副總神色各異,有的專注地聽著,有的卻不以為然
“這水泥廠不是你家的嗎?”岳文悄悄問坐在身旁的王鳳。
“不是,說起來復雜,我家占大股。”兩人很近,岳文注意到王鳳的的脖子很白,似乎比蔣曉云還白,他趕緊收心猿,鎖意馬,又聽王建東長篇大論講著。
“我們除了濕法旋窯生產線,前年還新上了新型干法窯外分解水泥生產線,年可生產水泥500萬噸……”
啊,這是在自夸工藝,岳文看看其他副總,有人臉上表現出明顯的不服氣。
王鳳什么話沒說,也不知她是贊成還是反對她爸的話。
可是講到最后,王建東還是一句話,不同意搬遷,但賣地皮的想法卻一個字也沒說,企業的困難也講了,論調卻是眼前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困難總會過去,面包總會到來……
他講完后,一時場面有些僵,其它副總都不說話,一位年長的副總在王建東示意下方才問道,“中國人講,一動不如一靜,水泥廠現在這個樣子,工人工資都發不下來,人挪活,廠挪死,街道讓我們搬遷廠子,不是死路一條嗎?我想問,街道能替我們發工資嗎?”
“不能。”岳文很干脆。
“那就不得了,”另一個副總接過話去,“現在有房地產公司的業務,我們還能撐下去,水泥廠也沒完全停產,這還在生產的企業怎么搬遷?”
看來,自己還是想簡單了,效益好搬遷的難度很大,效益不好搬遷的難度也不小,這樣不死不活且在見到效益之前應是最好的時候。
“各位都是企業家,也都是我的前輩,”岳文看看沒人再愿意發言,主動開口了,“咱水泥廠的工藝不算落后,但負擔沉重,企業職工的工資也不能按期發放,包括1年多的醫療費以及養老、失業保險及住房公積金等費用也沒有著落,先不談搬遷,我想的是先把水泥廠廠救活。”
這是他這些日子走訪的成果,王鳳一反常態,全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岳文。
岳文是從心底里看不起那些圍繞在領導周圍的人,當他提出救活水泥廠時,王建東笑了,是那種毫不掩飾的嘲諷的笑,王鳳笑了,是那種從心底發出的苦澀無奈的笑。
“岳主任,你想折騰我隨你,地產公司那邊還有點事,”王建東站起身來,臨出門又撂下一句話,“這辦企業可不是小孩過家家,不會水是要被嗆死的!”
“沒事,不會可以學嘛,”岳文也笑著站起來,卻不甘示弱,“摸著石頭過河,這河也能過去!”
王建東笑了,轉身下樓,眾副總也都象看著外星人一樣,估計是他的名聲在那里,沒人敢當面諷刺,慢慢都散了,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他與王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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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郎建萍拿來賬本,在王鳳的提示下,他馬上發現,王建東笑得有道理,而且很有道理。
水泥廠現在賬本上的營業收入是3933萬,而赤字是6333萬,這就是說,資不抵債,這就是現在水泥廠的真實家底!
王鳳看著眉頭緊縮的岳文,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岳主任,我對你可是毫無保留啊。”她臉一紅,意識到這句話有問題,偷眼一看黑八,人家八哥根本沒有注意她,一心盯著郎建萍呢。
郎建萍看看墻上的鐘,“王鳳,到了十一點半了。”
王鳳馬上笑道,“岳主任,中午我們到望海樓隨邊吃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