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嗎,我怎么不覺著,”岳文吡笑道,“你當時笑得滿臉開花,中午還管我一頓飯吃,去年我也是剛工作,也不知道檢察院是什么地方,就以為是來走親戚來了。”
一科的科長馬俊明也在魯遠的辦公室里,兩人以前一起吃過幾次飯,但此時只是互相看看,都沒互攀交情,這層關系,看來馬俊明也不想魯遠知道。
一席話,說得湯來更尷尬,見魯遠要上陣,岳文笑道,“后來我才知道檢察院是干什么的,不過,象湯科長這樣審案的,和顏悅色、春風化雨般讓犯罪分子招供的,這就是本事了,湯科長,對不對?”
這是諷刺還是諷刺?現在,湯來的臉上哪有一點春風化雨的樣子?
“但有一點,我拿出證據后,湯科長立馬放了我,這說明什么?”岳文說話時有一個習慣,就是時刻檢視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是否說錯或不合適,剛才這句話在魯遠跟前就有充領導的意味了,他馬上掩飾道,“這說明魯檢平時教育的好,湯科長也是一名優秀的檢察官!”
“湯科長,”他主動伸出手來,“別人是不打不相識,我們是不審不相識,正式認識一下,岳文,現在還是金雞嶺村黨支部書記,借調到工委督查室工作!湯科長,希望您多指教!”
湯來趕緊也伸出手來,“湯來,岳主任,您說哪去了,”他看看魯遠,“岳主任,今晚有時間沒有,讓我表達一下心意,…”
“我不敢答應你,”岳文笑道,“我不知道廖書記有沒有事。”
當著魯遠的面兒說吃飯的事,并且當著一幫反貪局檢察官的面,就是湯來真心、有心結交,那也不能是現在吃這頓飯,那他們會看低你,這無關其它,這是人性。
在眾人的簇擁中出了大樓,湯來快走幾步給他拉開車門,岳文與眾人一一握手之后才上了車。
待車子駛遠,魯遠才長嘆一口氣道,“你們相信嗎,工作還不滿一年半,就這么成熟老練!”
“要不,也不會讓廖書記選到身邊!”反貪局局長把話題接了過去。
“不過,象個工委書記秘書的樣子,大氣,嗯,確實大氣,”魯遠感嘆道,“這秘書崗位,從來好比是‘官窯’,進去都是一塊泥巴,出來就都變成青花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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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檢察院出來,一路上電話不斷,熟悉的,不熟悉的,街道的,處局的,選調生,秦大的師兄弟,都在表示祝賀,都在邀約晚上的飯局。
岳文都以時間自己不能掌握為由,打發了,可是阮成鋼的電話又打進來,他心里還是一沉。
寶寶被捅的案子,果然象阮成鋼預測的那樣,到被抓的那痞子那里就到頭了,戚力群手下這幾個人,熊大、熊二、光頭強……沒有一個人承認,更別提扯到戚力群身上了。
“那水泥廠呢?”岳文緊咬牙關,“打周厚德、攪亂水泥廠、刀捅寶寶、嗯,怕是王建東的死,他們也脫不了干系吧?”
“哎,兄弟,”阮成鋼緊張了,“你在哪里?你現在什么身份?這可不能隨便亂說,要有證據,沒有證據,逮著讓人反咬一口,你就麻煩了,注意啊,你已經不在芙蓉街道!!”
見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阮成鋼也能體會到岳文的心情,本指望著通過這次行動一網打盡,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可是,世上不如意事者,十之八九。
“兄弟,這些人都是老炮兒了,老大也說過,戚力群還是他的師兄,自己本身就是學法律、干法律的,你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那真是太難了,特別是,溫起武還站在他們身后……我,也盡力了。”
剛要掛電話,阮成鋼又道,“老弟,以你現在的地位,不值得與他們去較真兒,……去年金雞嶺的事兒你沒忘吧,卜凡黯然離職,劉志廣快過年時跳樓自殺,就是你進檢察院,后面都有他們的影子,……施忠孝是怎么出來的,能把他從監獄中保外就醫的人,除了溫起武真沒別人……唉,我也是今年才知道……”
岳文有些出神,直到那邊阮成鋼掛了電話,手機里一片靜默他才回過神來。
阮成鋼說的,只是去年的事,可是,那也充滿了機關,充滿了算計,充滿了鮮血,自己當時是怎么闖過來的,岳文有些深夜捫心自問,自己都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今年,寶島水泥考察時挑動工人鬧事,深夜毒打周厚德差點致殘,陷害前來考察的山海水泥,以一張鉆石卡把自己送進紀委,反復審計芙蓉街道的賬本,就差查自己爹娘的銀行存折了,刀捅寶寶,王建東之死……
這發生的種種,統統都與這些人有關。
他們,是開發區的毒瘤,是噴著毒液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