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因自己,他又如何會身在此處?
既牽累了他,那不管如何,我展昭必定需得護他周全。
黑暗中,渾身冰冷,一道刺痛從肩頸延伸至胸口,剝離的氣力、流失的溫熱,沉重地鎖緊著雙眼,讓我幾番欲睜皆是無能為力。
漸漸地,寒意漸退,只是不知為何卻開始沉沉浮浮,彷佛間有一種似在前進的錯覺,溫暖循著內息流遍全身,帶回了些許力氣。
只是,身體依舊疲憊著。
可我明白,明白自己不該再如此沉睡下去,我掙扎著,掙扎著想快點清醒。
耳邊傳來空氣振動的聲音,紛亂細雜,吵耳鬧心,幾聲驚呼橫亙其中,略帶著哭腔的嗓音,泄露了主人的恐懼,回蕩在耳邊,著實讓人聽了心內發急。
我終于催促自己睜了眼,一睜便見無數黑影于眼前飛掠,前仆后繼,既急且快,卻沒幾個能打上身來。
我方察覺自己就著巖壁,被人背著,讓人周全護在了身后。
身軀之下,那相護展某之人,在幢幢黑影撲打之下已然懼得不住顫抖,可卻仍緊咬著牙關忍著不叫出聲來,只是更加緊密地相護,盡力不讓黑影越過他清瘦的身子,撲到他身后人的身上來。
展某當下心上不禁動容,氣力恢復了上來,便抬手將紛飛而至的黑影打落。如此打了幾回,黑影也就知趣地避開了。
一陣撲騰之后,那應是蝙蝠的生物已盡數散去,正想告訴虞兄可將我放下,卻感覺到身下之人仍在微微顫抖,想起幾次他被人從后呼喚卻嚇著的往事,我不欲再于此刻驚擾他,于是放緩了聲調,才輕言呼喚。
「展兄?你醒了?」他很吃驚。
我不覺莞爾,心道他莫是被嚇愣了?倘若展某還沒醒,那方才打落那些蝙蝠的,又該系何人?
可打亮火折子看清他的狀況以后,我卻再難笑出來,心中反而有些光火。
蒼白的臉色,周身的擦痕,腳似乎傷了,雖踩著地卻似不敢使力;渾身透著濕冷……明明自己凍得唇齒直顫,怎還將裘衣披覆至我的身上來!
他不明白展某乃是習武之人,復有內力護體,根底與他究系大不相同么!
看著他腫脹的腳踝,觸及他肌膚,寒冷若冰,快無一絲溫度,莫名情緒隨即上涌,堵得人心口生悶。
此人如此舍己忘我一路相護,展某內心不能說不感動,可他難道不知要照護自己、不懂該量力而為,為何要勉強行事,耐著刺骨寒意,硬撐著傷肢負我前行?
而自己,本下了決心要護其周全,如今卻反而讓他勉強自己,以致弄成此般狼狽的模樣……
壓下心底自責,展某不禁于心中暗道,在將虞兄安然送回開封之前,絕不該再讓他受上絲毫損傷方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