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兄將食盒一一打開,各從里邊挑出部分,然后集中放至一食盒內,因著他采買的種類著實不少,最后竟也堆滿了整整一個食盒。看著那座小山一般的吃食,不是炸品便是烤物,要不便是甜品,沒一樣是病中該食的東西,可虞春那眼神又著實可憐……
稍作思量,我復將盒中的各樣分量再作減半,然后看著兩粒不易使箸分割的炸元宵,取了桌上的果刀幾劃,才將對半后再半的元宵放入食盒之中,準備遞交與虞兄。
「……展昭你會不會太夸張了,這元宵本便僅有一口的份了,還可憐得需受得你這般的荼毒……看得爺我都不忍卒賭了,你要不乾脆便叫小虞兒他莫吃了吧。」
白兄圍在桌旁,一臉痛心疾首地道。
還待回話,轉頭卻見虞春已自己一跛跛地摸了下床,將那份食盒給摸走了……
我與白兄:「……」
虞春性子貪玩,不拘小節,白玉堂又是個安生不下來的人,所以上元節那日在街上發現他們,著實一點也未令人意外。
不過虞春當下竟想假作成他人來敷衍我,卻令展某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究竟將展昭當成什么人了?于如此近之距離,以我和他之間的熟稔,難道他以為罩上個面具,佯裝個聲音,展昭便認他不得了嗎?
而且,難道他將自己腳尚未好全,其上還包裹了一圈的事,給徹底忘干凈了么……
虞春戰戰兢兢地四處亂瞄,一副被抓包完蛋的表情,額頂尚掛著一頂時下流行的青面獠牙大面具,看上去著實頗為滑稽,令人不覺莞爾。
白兄撓著腦袋替他說話,我未置可否。
并非是反對他出來透氣,畢竟上元這個日子,舉城歡騰,連夜不寐,若要逼他自己待于房中,確是慘忍了一些。不過顧及他腳傷及身體狀況,白兄也實不該陪他游蕩至如此遲晚。
我復往白玉堂那瞥了眼,心道這兩人湊一塊兒,簡直如那哪咤碰上了紅孩兒,氣味相投——沒捅翻天便不錯了,還指望他們能拿捏妥分寸?著實是自己天真了。
……罷了,人已在此,多說無益。
我無聲喟嘆,擺了擺手,讓他們早些回去休息。
白兄帶著虞春躍了幾步之后,復又回頭,原來是虞春要我對公孫先生保密,莫泄漏今晚曾看見過他的消息……
我無奈點頭,見他如獲大赦離去的背影,不禁感嘆:原來,你也是知曉要怕么?
能讓你如此忌憚的,看來也就只有先生了。
……話說回來,公孫先生有些時候展現出的魄力,著實是連展某也有些……招架不太了便是了。
(七
那日,少林寺了空大師與包大人相約城外十里亭會面,可約定之時已過,卻遲遲不見人來,反而于遠處傳來打斗之聲。前往探看,驚見妖幡吸血殺人之場面,急往阻之下,卻遭妖幡法力震傷,迷離間,被一蒙面女子搭救,昏迷前最后所見,便是其一雙略帶朦朧的眼眸,以及她手腕上一只精巧的翡翠玉環。
之后一連串故事,彷佛一場夢魘,一段尚未起始的念想,終是生生被展某自己親手所蒙殺。
想當初山亭初見,面對我的試探,她倔強地欲以口齒掙脫,看來如水般柔軟的女子,眼中卻透著不易屈服的剛強。或許便是那雙柔中帶剛的眼眸,泛起了展某些許的漣漪,那于山雨中大方贈傘的女子,有著女子家的矜持,卻又不扭捏矯作,不自覺中,竟便已將她的身影牢記。
可如此一名如白蓮般清美可人的女子,怎會與冷血殺人的兇嫌扯上關系?
不……其實并非無跡可尋,一脈下來,不乏跡象,只因展某先入為主的想法而遺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