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三二)
被呼作笨貓的人皺了皺眉,最后決定不和他計較這種以愛為名的狹侮,開了口道:「……為鄉里盡力乃里民的本分,武進縣既是展某家鄉,展某為它聊盡心力,也屬當然,又何來浪費之說?更何況……」他頓了頓:「這幾日下來,我總覺得此一強盜案有些奇怪……」
展昭說出他心里的疑惑。
原來經過幾日明查暗訪,他發現強盜犯案的對象不但僅受限于特定商人,還都是些和地方官府交情良好的商人,這些商賈或在本任知縣就任前便小有身家、又或根本系于知縣就任后才白手起家,可共通的是皆在本任知縣任內財富忽有激增,令展昭不得不懷疑此事并非單純劫財如此簡單。
水老爺二訪那日上午,恰好名單中一戶商賈運貨進城,貨物價值很高,展昭便領著一幫縣府派來支援的衙役們接應,沒想到同一幫強人竟真又來劫道,一陣激戰后被展昭擊退,兩名強盜受縛被捕,在送入縣牢前,二人不僅未有悔懼之色,反而神情激憤,對著展昭就是一通亂罵:「你這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小人!老子就等著看你們的報應!」說完還呸了一聲,以沒公德心的方式表達了他們內心強烈的蔑視。
這句話震撼到展昭的理由,不僅是因為接連兩句成語顯現出強盜也有文化,更是因為強盜當時理直氣壯慷慨就義的態度,讓他心生疑惑。
我道:「搞不好那些商人作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那群強盜只不過是向他們報復?」無限聯想這事最容易了。
展昭搖頭:「若真如此,一刀殺了他們豈不省事,可這伙強盜從來只劫財貨,卻未曾傷人性命。」
白玉堂:「……會不會和知縣那邊有關系?」
展昭皺了眉頭:「我稍微打探過,此任知縣的風評,確實不好……」
我:「可若真和知縣有關,如今展昭身分曝光,知縣不是該作賊心虛,找借口讓展昭離本案愈遠愈好嗎,哪還這么笨引狼入室,繼續讓他這開封府的清官替他抓強盜?」這疑問很實際吧。
展昭卻道:「知縣他尚不知我身分。」
我:「不是吧,你四品官的身分不是被小白捅出來了?就算名氣沒傳到這兒來,可知縣畢竟是在朝為官的人,稍微打聽過后,應該也可以知曉你究竟是誰、秉性又是如何了吧?」
白玉堂彼時轉頭望向窗外,假作觀花,一副展昭破底的事與他無關的模樣,真是好為悠哉。
展昭斜了他一眼,方瞥回視線慢慢與我開口:「……雖不知水二娘子是何時同她爹提起展某的身分的,總之知縣這幾日對我的態度與之前并無不同。我方才向水老爺求了證,他并未與知縣提說過我的身分。」
……八成是因為他知道前準女婿竟躍身朝廷之后,太過興奮,一副心思都打在釣你這個乘龍快婿上了,哪有還把這消息往外放增加潛在競爭對手的道理?
我問他:「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呢?」再管下去假期就要真沒了。
展昭沉思一會,道:「待我去牢里見過那兩名搶匪再說吧。」
我奇怪:「……你不就才從縣衙回來?方才怎地不順道去探見一趟?」
展昭眉間微皺:「嫌犯送交官府之后通常須實時審訊,禁止外人會面乃屬常態。知縣當時急著審訊,以江湖人的身分,彼時我也確實無立場多作要求……」
「那你現在……」我忽然了然:「莫非是想等入夜后,再偷偷潛入大牢里去找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