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七)
自傲滄莊出莊以后,已是又過了數日。
在下雖煩心冒牌李云之事,可這不好在展昭面前說破,他難得的假期本就所剩不多,又是被我們拉得出游的,怎好壞了他的興致?云師兄的相關事還是等回京再請問青師兄吧,不差這幾日的時間。
于是我們這幾日十分專注在履行觀光客的職責,四處踩點吃吃喝喝,一行三人游賞了不少地方。
白玉堂事后找機會同我說明了,道自己之前主要便是聽說了李云復出的消息,覺得有異,才會想繞去汴梁一趟,好歹通知我一聲,沒想到當時我不在開封,卻是跑來了江南。他尋來常州后先是和展昭打打鬧鬧彼此怡情,再和我一陣吃喝玩樂,日子過得太充實,險些忘記要說正事。
——直到收到冒牌李云又下帖的消息,方讓他想起初衷,他一來覺得地緣甚近,往去方便,二來也覺我必感興趣,會想同往,三來更因自己早埋有好奇,才想方會設法將我拐來杭州,至于展昭……
「唉,作額外附帶的罷。」當時他聳了聳肩,道:「倒無想他會真跟了過來。」
我用鄙夷的目光表示他在睜眼說瞎話……明知有鐵面人一事的隱憂,展昭不跟來才奇怪了!想跟人家同行旅游就明說,何必老是這般彎彎繞繞地說話。
對此他表示十分不贊同,花了兩刻鐘和我辯論自己初始根本沒想找展昭來的意圖,分明是這只貓兒自己愛跟來的!
我:「……」
罷了吧,傲嬌乃此人特色,在下還是莫要再逼他承認好了,你可以不用再向在下解釋了,在下不想要再聽此種麥田圈里頭的言論了。==
當時我們復又談起些冒牌貨之事,他不免便要同我問一些師門詳情。可在下做人從不翻老黃歷,是故幾乎一問三不知——
白玉堂與我談到最后耐心告罄,擺擺手表示已不想再挖掘內部消息,只要我也莫需操心當下的冒名一事,神偷無痕雪一派橫行多年沒栽過跟頭,那是有真本事頂著,那正牌李云身為無痕雪四代傳人,若還淪落到需要我來替他操心的地步,混得未免也特慘了點。
這奚落式的安慰實在太討厭了,聽得我直接卷袖撩了一拳作為響應——
毫無懸念,揮棒不知來到幾度落空,憋氣未得紓解,可心中的擔憂之念,倒真是被他這一番話擠褪了幾分。
(一一一八)
從搖晃的輕舟上睜開眼,我花了點時間才想起自己是與和展白他們租了一艘小舟,正在泛游西湖。只是途遇驟雨,雨勢太大,只好暫時靠岸歇停。
看了看船艙外的景致,雨已幾停,湖面清波浩渺,一片煙雨蒙蒙,遠山蒼茫如潑墨,近柳濃翠如綴翡,無怪乎古人總云此處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不是人寰應是天上。
沒想到隨著湖波晃著晃著居然就睡著了……
我眨了眨眼,發現朋友竟皆不在艙中——那兩人不會真那么沒有道義,拋下我一人自己跑去快活了吧?!
我連忙撲向在旁休息的艄公詢問,艄公被我突如其來的聲勢嚇一大跳,半晌才吭吭巴巴地指了指艙外。
于是我起身步出船艙外,便見一人影佇立于船頭,雙手交迭負在身后,身形修長清挺,一襲深藍衣衫,墨黑緞發與月牙發帶隨風飄揚,狀似正在遠眺著前方一片雨后的蒙眬湖景。輕蒙霧氣之中,那抹淡然的背影,幾欲溶進這一幅煙雨江南的畫卷里。
我悄聲靠近了他,便差一步距離,就見他已自己側身回首,見我站在他身后,面上卻毫無意外,反而朝我淺淡一笑,笑容如玉般溫潤醇美:「……你醒了。睡得可好?」
略顯低磁的嗓音也如玉般溫醇,彷佛要融進眼前渺渺的湖面里。
惺忪的眼前霎時一片白閃,我心想要嚇此人果真不容易,不小心還會有被反撲失明的危險,此種蠢事以后還是莫要再做的為好。
我忍著閃光的眼問他:「……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小白呢?」
「玉堂?喔,他呀……」展昭莞爾,「他提議待會不妨來趟泛舟夜游,方才趁著雨小,便先下船張羅酒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