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二)
「……展某何曾有刻意放輕腳步?是玉堂你與小春聊得太過專注,方未察覺到展某歸來罷。」
展昭走近將手中物事放下,不輕不重地道:「五弟……和小春一路似乎頗有話聊?時常見到你們聚首一處嘰喳,貌似聊得歡快,為何每回一見上展某靠近,便又止住不說了呢?」
我:「……」
嘰……嘰喳?這么種微妙的詞匯是個該從展昭嘴里冒出來的話嗎?!
還有……展、展某?馬逼展某一連三次出現——他怎么突然就用起謙詞來了!
察覺到其中有鬼的在下緊張地捏上白玉堂的袖子,此人表皮層厚度堅強,對于當下這種接近脫褲的懷疑仍能鎮定地睜眼說瞎話——
只見他無謂地聳了聳肩,很是自然地回道:「便是恰巧說到一段落方才停下了。誰讓你每回皆要待到我倆聊完才回來?時不予你,怪的了誰呢。」
展昭笑了,笑得我莫名心驚膽顫:「是么?那還真……是不巧了。」
白玉堂從容點頭:「的確是挺不巧的。」
「……哦?」展昭笑意加深,星眸微瞇:「不知你們方才在聊何事?雖是錯過了,是否能再提一回,而與展某分享?」
言語之間,他那一雙帶了某種無法言說磁場的眼神瞟過白玉堂落在我身上,看得我冷汗不覺直冒。
白玉堂這貨還可以像無所感般盤起手側靠在一旁的樹干上,慵懶地回他:「也沒什么,其實便是小虞兒他過往做過的眾多蠢事之一罷了。」
我:「……」
——這種時候還不忘擠兌我!
我憤憤從后捏了他一把。他得瑟地斜睨回一眼,我氣得瞪他。
面前的展昭對著我們的互動,眼神一動,視線隨即落至在下攥著白玉堂袖上還未放下的手,最后又回到我臉上——面無表情。
我被看得簡直瞬間底空,忍不住吭吭巴巴地開始搪塞:「呃……我們、我們剛才,是真沒在聊什么重要的事啦,真的!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屁話而已,一點意義也沒有,真的!這就……就不需要講出來,浪、浪費你的時間了吧哈哈哈……」
展昭皺了眉。
半晌后,他道:「……罷了。」
說完也不再問,逕自越過我們走到馬邊,將手上的水囊重新掛回鞍側,才說:「……趕緊生火吧,再晚,天便要黑了。」
聲音不咸不淡,仔細聽來竟是有幾分清冷。
(一一二三)
那夜我裹著毯子輾轉難眠,雖然直接導因乃野外一群無所不用其極的噬血飛蚊,但深沉原因還是由于傍晚時展昭最后那道清冷的語氣——要命的是自那之后他便沒再主動同我們搭上過那怕只有半句的話!
我在被窩中忐忑難安,心道:這家伙不會是不高興了吧?不爽在下將蠢事告訴白玉堂卻不分享給他?不會吧他那襲寬大到都快人神共憤的心胸,會因為這種事便不高興嗎?還是發現了我們有事在瞞他……亦或是根本知道我們所瞞何事,等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鞭數十驅之別獄財產充公從此窮困潦倒落魄人生生老病死客死異鄉?!!
我一邊無限腦補一邊奔跑在內心的平闊野上咆嘯,緊張地夜不成寐——本以為該會是這樣。
事實上在下才蒙頭輾轉反側了幾趟,迷迷糊糊之間,竟然不知不覺地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