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半天,卻是不知下一句話該如何續說。我的耳內嗡嗡鳴作,再聽見的換作王朝嚴肅的質問聲,我愣愣呆望著房內眾人,見他們臉上各有驚疑,心頭如拽了塊沉鉛,彷若直直墜至了腳底。
我結結巴巴:「我、我、我……我是……」
……怎么辦?!被知道了!!
我腦內一片空白轟然作響,一時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他們……他們會不會以為我是想吃里扒外,甚至想沆瀣一氣,才故意隱瞞他們身分?
我心中恐懼雜亂忍不住開始慌恐。
他們、他們會不會……會不會從此往后,便要拿我作叛徒看待,再也不會對我推心置腹,甚至此后……便要與我形同陌路了?
可我,可我,可我不說,是真的無其他的惡意的!一開始會隱瞞……是交往上的習慣使然,也是因沒事也無必要特別挑出明說……直到后來出事,可事涉師兄,我心里更是沒個準……
我覺得好像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直竄上了腦門,幾乎要令我僵得彷佛都未再能吸氣。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已不由自主開始輕顫,可事到如今,卻早不知該從何而解釋起,聽來才不至像是在詭辯。
(一一六六)
「咳,你……你們,你們莫需為難于他。咳……咳!」
便是如此惶恐無措之際,卻有一聲嘶啞的嗓音打破此緊繃的寂靜,床上人睜開了眼,一雙眸子不似幾日前那般清冷,卻多了幾分不容分說的堅決。
他不顧公孫先生的制止起身,半靠在床柱上,低喘了幾口氣,方吃力地道:「此人……名義上、雖系我師弟,可實際、并不算我門弟子。我從未允他在外能以無痕雪一脈人自稱……你們可莫要逕自便將他……與我并作一談!」
云師兄蹙緊眉,額角滑落幾滴汗珠,臉色愈加蒼白。
「師兄!」我見狀連忙上前要扶,卻不料遭他一把揮開,他自己因這動作半倒回床上,冷漠的臉上竟現出了幾分微忿:「與你說過……莫叫我師兄!你……不過是師父晚年見可憐……收留下的人,師門技藝……一竅不通……師門事務……又懵懂無知,何有資格……稱我……稱我作師兄!咳咳!」
「師兄……」見他如此模樣,還不忘句句為我開脫,我當下是既覺難過又有感動,不覺哽咽。
云師兄聽我這一喚他,張了眼怒道:「閉嘴!毋須你來……可憐我……」說著,整個人倒回了床上,又是失去了意識。
「——師兄!」我撲回床邊,暫已沒暇心再思考身分破底的事,抓著床旁公孫先的袖子問:「公孫先生,他怎么了?到底哪里受傷了?情況如何?嚴不嚴重啊?你快幫他看看!」
公孫先生意味深長地望來一眼,回頭瞅了瞅包大人,見包大人無奈地點了點頭后,嘆出了一口氣,道:「此人胸口曾受過重創,虧其功底深厚,加之良醫調養,始能痊愈……可當初終究系傷了心脈。痊愈后,本宜靜養度日,不可再強催內力。平日無妨,一旦催力過遽,將耗心損脈,對身體傷害甚大,十分危險。」
說著停頓了一會,思索片刻,又道:「今夜他這一番動作,實已逼近平日所能負擔的極限,虧得其日常養護得不錯,原本只要稍加休養,便也能逐漸恢復,不過……」
公孫先生取出一方白帕,上頭放了幾根細針,針身呈現詭譎的緋黑之色:「傷他的暗器上卻淬了毒。此毒甚為詭異,一入血脈便沉入腑臟之底,無法以內力逼出,雖不至令人即刻致命,可毒走經絡,在體內的時間若拖得長了,恐于他的神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