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九)
可救兵沒等來便先迎來個氣場強大的配角人物。
那日,地牢里一般的昏天暗地,尖嘴猴腮的瘦漢子卻匍匐在地上顫顫發抖,誠表盡責忠心的同時不忘技巧性的將問不出結果的過錯全堆到「邱影使嘴太硬」上面,小心翼翼地表示希望閣主能允許他采用更高階的「詢問」技巧,如此一來他絕對使出渾身解數配合十八般道具來撬開目標物我的嘴,必定不會讓閣主失望!
彼時在下已有點眼冒金花,腦袋是又沉又暈,看什么都自動轉化上幾分抽像派的風采,一名身形朝畢加索一畫風前進的男人一步步踱到我的面前,隱約間似乎聽到琉璃碰撞的清響,變形的人影中一雙眼眸卻冷得特別懾人,激得我一個激靈,視覺一時間又回復了寫實派的風格。
那人離我不過半步的距離,鐵色祥云的半面具掛在臉上,琉璃珠的綴飾,面具下如同透不進光的深井般的幽黯眼眸,周身低壓的氣場刺得人皮膚隱隱發疼——時隔有年,縱使彼時在下落魄得寒磣,可我仍能在第一眼便認出這個人來——這果然是當初那個在襄邑縣小巷里眼睛給蛤仔黏住的面具人嗎?!
墻上的鐵鏈被我掙動得鏗鏗作響,我好想告訴他老兄你又鬧烏龍了,老路重逢洗過眼者……喔不,是目光精者勝,誤海無涯回頭是岸——趕緊把抓錯的人放回去吧!你們組織叛徒這回又多追加了一名為愛而戰的戰士,不趕緊派人去追他們就要遠走高飛了,現在沒時間理我這種局外人了,快讓我走吧老大!
——可惜,張嘴發不出聲來。
(一五二〇)
照青師兄提供的情報……此鐵面人不愧是這組織傳說中的老大,察言觀色的能力明顯比匍匐在地上的貨色高了好幾十個百分點不止,他見我張口一串唇語,激動異常,卻沒以為我在玩啞劇耍他,冷不防地出掌往我手臂上被鞭尾掃到的傷處一掐——
老實說,這滋味太了,實在不能夠怪我不夠硬氣地哀了,幸好再痛也叫不出聲,勉強保全了形象,表現于外部也只是抖了幾抖喘著氣,臉部扭曲成一團而已。
鐵面人再次捏起了我的下頷,一雙無機的眼神緊盯著我的臉不放,巨細靡遺,似在仔細觀察,最后冷不防往我脖頸處的衣領一扯。
我:「…………」
他:「…………」
這一幕太過熟悉,不同的只是再沒了大饅頭這種搶眼的龍套來插科打渾,我不禁油然升起一股他已經心領神會的默契,因為隔著面具也能發現他的臉色青了,明顯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回憶。
那本便冰冷的眼神變得更冷,二話不說轉身抽劍,眼都沒眨地就砍掉了地上人的手臂:「廢物,連個人也看守不好……讓人掉了包都不曉得,本閣主留你有何用處!」
瘦漢子像瘋了一般大叫,血柱像噴泉一樣猛噴,地牢里頓時上演了一段奪魂鋸小劇場,驚悚之余還看他忍痛趴回地上拼命叩首求饒——無奈這人也夸張了,對掉包過程一問三不知,他老大一氣之下就揮劍把他給斬了,噗嚕嚕地,頭還滾到了我的腳下……
我的臉當下就青了,胸間一陣浪濤翻滾,喉間有種想反芻的沖動。
彼時,我便知道自己大概也要完了。
兇案現場的目擊證人,還孤伶伶地被困在人家的陣頭上……這回到底要怎樣才能善了啊!
(一五二一)
果然,鐵面人沒哈哈說句「失禮我等又弄錯人了」就放我自由,雖沒再繼續先前那莫名奇妙的「說不說說不說」連環,卻將我轉移至他院內的密室繼續關禁閉,待遇是好了一些,去除了枷鎖,但我強烈懷疑這是基于他絕對優勢的自信心——他大概認為在下沒本事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