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室轉移到密室的途中我見識到了室外的景致,此處原是一座莊院,九曲回腸,占地頗大,脫不出江南園林的風格。
領入室內后,鐵面人好整以暇地制住了我,用他那纖長的手指于我的頸兩側一陣按掐,在我膽跳心驚以為他隨時準備一發力將我也一并了結了的時候,他的手卻猛然改往我下頷處一捏,隨后強塞了一顆黑嚕嚕的藥丸進我的嘴里,強闔上嘴后又用力一送,又將那顆藥丸骨碌碌地送進了我的肚子里,然后不出一刻,我奇跡似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發出聲音說話了!
「竟拿本閣的密藥封住你的聲音,將你替進來的那人,倒是不怕曝光自己的身分。」鐵面人低沉沉地開口。
本以為被灌毒了要糟了的在下才曉得原來自己早在進來前就被人下過毒了,用的還是他們組織內特制的高級藥品,專門拿來制造喑啞人士!
我:「……」
……啊賀啊你這個綠眼人給我記住以后最好不要半路給我堵到!
不然我………我就找你最懼怕的展昭跟青師兄這雙人組合來幫忙報仇喔!!
(一五二二)
嗓子治好以后是一連串審訊在下為何淪落為冤大頭的過程……
事態發展至此般破田地,在下還有何需替仇人隱瞞?
于是我將自己在明月樓衰小被一名綠眼胡商襲擊的事給說了,他見我歷經威嚇仍不改其言,威穆丟下幾句「安分待著」、「莫讓我發現你有欺瞞」之類威脅人專用的經典臺詞,衣袍一甩便冷冷地踏出密室。
四壁無窗的密室,幾尺見方不到的小空間,照明全賴桌上一盞微弱的燈火,燈影投射在藏鉛色的壁上,幢幢煢煢,將明將滅,看得我心中惶惶。
在這狹小密閉的空間里,一股許久未曾再經歷過的、茫然得幾近不知所措的慌恐,一時如開閘的水濤般,幾乎要淹覆了我的靈臺。
(一五二三)
都說人將死之時總會回憶起自己的過往生平,彼時在下雖小命暫時得保,可人生的跑馬燈仍舊不甘寂寞地出來遛達了一圈,壓都壓抑不下來。是故當我懵懵然中見到無狹縫的墻上出現了一道長方形光圈的時候,還一度以為天外帽妖來造訪,墻上緩緩滑開了一道暗門,久違的日光順著缺口,越過那擋在門口的人影星星點點地篩落進來,就彷佛從九重天上,降進這片黑暗旱土中的霖雨,將我從沉重的噩夢中喚了回來。
那門口出現的卻不是頭大身短四肢萎縮的天外妖人,門口的人影還是戴著那不變的鐵色半面具,一襲與墻壁近乎一色的深鉛色銀紋錦緞袍,更加重了他身上原本就似伏流般潛藏流動著的威壓。
「……蘇州來了消息,日前確實有人見你于明月樓中出沒,還曾與一名綠眼的胡商發生拉扯……看來虞兄倒是未有誑言。」
他開了口,破啞的嗓音聽不出一絲的情緒。我疲倦地抬頭,不想去深想他到底在多早前便打聽到自己的姓氏身分,腦中卻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一件事,「……這些消息,是明月樓一位名喚胭脂的伎女,呈報與你的么?」
鐵面人那黯淡無光的眼神似乎在黑暗中一閃,瞬間了無了波痕,仍舊平靜無波道:「……哦,虞兄何以會作此猜想?」
「……因為那名伎女的頭飾。」我揉揉太陽穴,真心覺得疲累,密室的光源早在燈油燃燼時便滅了,在這種情況下于這封閉得如同一只大箱子的房間里不見天日地待著,真心將我弄得身心俱疲。我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充滿倦意,「……她頭飾垂掛下來蕩成的圖形,與你們組織的基本圖騰一致。」
「我們組織的圖騰?」他低啞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些興致,不急不徐地道:「虞兄倒知曉吾等乃系何人了?不知于虞兄的眼中,何種圖樣代表吾等組織之圖騰?你從何處得此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