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四)
先別說白玉堂和丁家妹子進屋時瞧見一地的凌亂,當場發生怎樣一個【虞家遭歹人入侵】的小誤會,又怎地破天荒見丁女俠竟甩去手上寶貴吃食快步上來慰問,滿臉正經嚴肅的模樣,才終于展現出一點符合名蕩江湖的傳言中那位凜凜丁女俠的風范。
或白玉堂隨后是如何沉著臉將我從地上拎起,左晃右蕩見人沒損傷后,肅起臉詢問發生何事,然后在弄明白原來屋中亂象乃在下自己手滑翻桌的杰作后,露出了怎樣一個疑似在看白癡的眼神。一旁丁女俠又是如何表示自己亦常手滑崩桌,對此頗能體諒,然后被白玉堂一視同仁以白癡眼神視之——
重點該放在他們二人竟帶著兩名生人一齊回來,后者手上各捧著一木箱子,看著莫名有以前的自己抱著一疊高欲過頭的參考資料,要去找同窗準備一起熬夜合作抱佛腳趕報告時的感覺。
看向面前的倆朋友——嗯,丁月華一臉優游沒什么異常,邊吃蜜餞邊抱怨京里的端午沒龍舟賽好看,真是大大減興!可白玉堂那兒……一臉隱隱可見的煩躁,哪里是他平日遛達游逛回來后會有的表情?總不會是真因沒看到賽龍舟太沮喪的關系吧?
白玉堂以目光鄙夷完人后,卻破天荒地沒繼續接話調侃,找了一張太師椅靠下,斜倚著扶手,以手支頭,看起來很有些懶懶的,似乎是有點倦意,用扇子隨便比了兩下跟我介紹自己帶來的兩名生人,曰這人是張三、那人是李四,皆是白鳳樓的伙計,今日要留下來同他一塊查帳,要我給他們騰個空間出來。
白鳳樓在汴梁城內,算是中等級別酒樓中口碑不錯的店,里頭廚子的手藝甚好,前段時日曾出過一場同業惡意抹黑的事件,后來聽說就換老板經營了,不過樓里的員工照舊留用,是故仍保留下了原本的口味,并未流失掉太多的客人。
「……敢情你白日不是跑去閑逛,而是去查帳了?原來當初頂下白鳳樓的東家,竟是你們盧家莊的人么?」
白玉堂厭厭地靠在椅背上,然后厭厭地「喔」了一聲,才道:「不算是。頂下這家店的,其實乃是我的爹娘。」
「令尊令堂?」我吃驚了,「……原來你除了偶爾管管陷空島的產業,連本家的生意也有在插手嗎?我還一直以為你平時都是閑閑無事好做……」
白玉堂瞪我:「誰閑閑無事好做,五爺我又不是你!」
我:「……」
這種射槍出去打回自己身上的感覺,當真略感心塞。
白玉堂嘆了一氣,只道:「其實,你以為五爺我想管此事?若非近來日日皆要接一封百里加急之家信催促,曰汴梁此處新買的酒樓出了問題,催著我來確認一趟并保下它……我才懶得管此種事!」
他頓了頓,面上露出不耐:「你說這白鳳樓乃小小一間酒樓,帳怎會記得如此凌亂?怪不得出問題!他們夫妻倆當初急著游賞,生意談得隨便,事后又無仔細清點,累得五爺今日得瞧上大半日的帳,還沒能看完……」
原來白玉堂上頭那對神秘父母,據說前段時日便云游來到了汴梁,吃過白鳳樓的飯菜驚為天人,恰巧遇上前樓主經營不善想脫手,為了以后再來還能吃到同樣水平的佳肴,便參與投標,將這座酒樓給買了下來。無想因當時生意談得倉促未做好調查,不知前樓主經營不善其實內有玄機,導致白鳳樓近日在產權上生了些問題。白氏夫婦得到消息時卻因正在他處玩得盡興,不欲過來處理此事,又不舍棄下這家店,于是就……打發自家兒子來幫忙跑腿了。
使用奪命連環信攻擊,煩得白玉堂這人想漠視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平日放養著不管,一任牛自我吃草,聽說久久才來次消息,有朝一日密集聯訊,卻是打發打發自家兒子來跑腿……
聽完了故事,我一時想不出什么話來安慰他,只好改稱贊他的父母:「……其實令尊令堂也是挺強的,云游在外,倒是能將消息掌握的靈通,還知道汴梁內的酒樓里出了亂子,怪不得能做出一番事業呢。」
白玉堂無言地斜睨了過來,彼時以他那無盡鄙棄的目光,道出了他當時狀似無盡憋悶的心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