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七)
我忍不住扯過方苑的領子來搖晃:「喂,你書是上哪去買的?知不知道畫家長怎樣?他住在哪里?」
方苑雙眼亮得驚人,傻憨憨道:「啊,老師,你有興趣嗎?你不要花錢去買了,我全系列都收藏齊著呢,我借給老師你看!」
我再拍他頭:「看什么看,怎么看?你就算之前收藏齊了,如今也都讓火給燒光光了,還哪里看?還不快回答我的問題!」
他一下就蔫了耳朵,像只被欺負完的小狗:「對喔,我都忘了……我的收藏……我還注解了……」
我:「……」
注解……
這孩子讀正書時有沒有這么認真過?
「咳……咳!」
估計因為我們當下實在歪樓得太過分,展昭有點看不下去,低咳了兩聲想暗示我們適可而止,不要太超過。不過鑒于我等一個兩個心中都被沒營養的雜事占據,沒人注意到他的咳嗽聲,他咳了一聲兩聲見無人理,逼不得已,只好直接開口打斷。
他一邊提開我一邊瞅向方苑,拉回了正題道:「不,方苑,我方才的意思是說,跟在你后面的可能不是什么小娘子家。你確定這幾日身后都有人跟著?可知是從何時開始的?在這之前是否曾發生過什么奇異之事?」
師父發話了,方苑小弟才從珍藏品被燒毀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憨憨地晃了晃腦袋,狀似努力思考了一會,才道:「背后覺得有人在看,這感覺是斷斷續續有著的,大概就是這兩、三天才開始的。可我每次回頭都沒瞧見什么人,所以也不敢太確定,就是有這種感覺而已……不然師父你問問阿華吧,我這幾日都是和阿華一起出門的呢。」
方苑一向是個野孩子,野孩子總有一些特別靈敏的野性直覺,更別說他當時已斷斷續續被展昭教導了二年有余,基礎練習都不曾落下,感官較之尋常人敏銳了不是一些二些,就「感應隱藏視線」這種抽象的事,對走文人路線體育神經只能堪稱普通的留華小弟而言,怎么可能比他還厲害?
只見留華小弟貌似為難地回憶了一下,然后情理之中地回了一句:「……對不起,我完全沒有察覺。」他想了想又補充:「可這陣子我都和阿苑一齊行動,并未遇上什么特別的事,也無做什么足以引起人覬覦的事情……」
王朝媽子在旁邊挨個替小兒們輪流擦完了鼻涕后,終于可以轉身加入我們的討論:「會不會是在什么地方讓入室強盜給盯上了?近來流民太多,城外的治安確實不是很好,他們一群孩子住著,昨夜恰好留守的婆子又不在,會不會是因此才讓強盜起了意動手……」
「可暗香居里又沒有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難不成是那些生活費……」我轉身問留華,「你們通常將銀兩置于何處?」
留華回我:「在我房間的柜子里。」
展昭道:「如今暗香居已燒成一片廢墟,真有何物遺失,恐怕一時也難以核知了。」
留蕾一聽暗香居竟已變成一片廢墟,哇地了一聲便哭了出來,嚷嚷道:「嗚啊,我們住的地方又讓火給燒掉了!我們又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我們又要開始流落街頭了嗎,哥哥……」
她捉著她哥留華的袖口不放,抽噎得停不下來,感染著其他年紀小的孩子也跟著咿咿嗚嗚地哭了開來,年紀中等的幾個也都紅了眼眶,好像終于有時間讓他們反應到自己的歸處已毀于一旦了。
默漢馬漢被一堆淚崩的孩子圍繞著,站在臺風尾的正中,顯得特別地手足無措,連他的好搭檔王朝媽子都有些快招架不住,頻頻看過來向我求救。
「——莫哭了,哭什么哭!房子沒了再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