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
武功郡王趙德昭,當年咱們開朝祖宋太丨祖的皇長子,本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不過前頭也曾提說過,曰因得咱們這位開朝皇帝崇高的品性與務實的個性,在這一方面卻是偏偏不走尋常路,在遺詔上竟是將皇位兄終弟及地傳給自己的愛弟而非長子,也便是后來大宋朝的太宗皇帝,一度在當朝惹起了一番議論。
其實這位太宗皇帝當年在開國的過程中也出力頗多,陳橋之變更是跑不了他的參與及功勞,他兄長下兩侄兒的作為反而未有他的顯名,因此若以功績論皇位,使他得之也能說不甚虧心。
只不過終究是出于對自家兄長之長子的尊重,待他繼位后的首要之事,便是將自己這位侄子下詔冊封為武功郡王,并予以特權,使其在朝會時地位更列于宰相之上,向眾人表明了自己對這位侄子的重視與重用,其中也不乏顯示有優待之意。
武功郡王趙德昭,彼時正值青壯之年,二十有六的大好時光,據說在當年,也是名英秀俊逸的人物。為人寬厚正直不說,又懂得憐憫體諒下屬,一般不常擺出高架子樣態,因此在朝中及軍中的人緣都堪稱不錯。
當初他叔父繼自己父親之位時,因太丨祖留下的金匱詔書少有人見證,是故朝野多少出了點聲音,多虧當時身為皇長子而有影響朝野一方動向之能的他,并未對此有何種積極反對的表示或行動,以致朝堂之上,雖有嘈雜微亂了一小陣子,最終卻也漸漸安穩了下來,未給四鄰帶來何種可趁之機會。
受封為武功郡王,又得在宰相上的特權,看來似乎也是風發。不過這位趙德昭當時聽說行事風格反而變得益發低調嚴謹,才使得后來朝野對他評出一句「喜慍不形于色」的評語,想來是面癱路線沒少走。只是此位郡王話雖說得少,職責內的事情卻從未少做過,最難能可見的,便是他過往體恤下屬不擺高架的性情,并未因身分改變而有變。
只是說來卻是因此性情間接促成了他的死因。
太平興國四年,宋軍率兵平定北漢首都太原,當時太宗皇帝命大軍乘勝攻打過往被遼人占去的燕云十六州,自己亦領軍親征幽州,并命郡王趙德昭隨軍北征。
但當年這場戰事的結果卻不如人意,宋軍最后吃了個脫褲的敗仗,輸了面子又丟了里子,致使朝野氣氛一陣低迷,班師回朝后那親征失敗的太宗皇帝心里的郁卒可想而知……人家煩悶到連先前太原的一場大捷,都不想提要論功行賞了!
便是由于朝廷久久不行太原之賞,當時一同領軍出征的郡王趙德昭一方面因憐憫軍士,一方面也因認軍隊為立國之本,逢此時刻更應妥善安撫,便上殿欲替將士請功討賞,陳述功過是非——哪知就是這一討討出了火頭。
話說當年七月七日清晨宋軍大敗之時,太宗皇帝曾于混亂中單騎走脫不知所蹤,由于前線軍情緊張,大軍不可一日無主,是故在遍尋不著領導的情況之下,底下許多將士紛紛舉推當時在軍中地位最高的王親趙德昭做宋軍的臨時統領,一些人甚至還說出了什么君主已崩,要請郡王在軍中即位之類的話。
這種話在國君真崩的場合里說說也便罷了,可偏偏彼時咱們大宋的當任君主還未真崩,只是不小心走散失了蹤——雖說趙德昭當下便對說出這種話的人予以斥責并未理會,可此事之后還是理所當然爾地傳到了兩日后自行脫困找歸回來的太宗皇帝的耳里。
正所謂臥榻之側難容他人安睡,除非是像某位劉阿斗這類似乎根本便不覺做皇帝好玩的皇帝,否則饒是再大度的君主聽到此種傳聞,恐怕心情也都很難好得起來。
——朕在那九死一生的亂箭中逃命,你們后院竟然開起轟趴在想著要換掉老板是怎樣?!!
什么?
因為不知朕的行蹤才會有如此之言?是下面少數人在亂講而已,當事人根本沒這意思?
——誰管你!
主君遇難,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地去尋朕回來也就罷了,還在后面碎嘴!不管當事人實際上有沒有這意思朕聽到后還是會頗不爽的啊啊啊!
朕正在各種不爽消化情緒的時候,你們還要拿此回北征軍相關的事來煩朕,當朕小綿羊沒脾氣的呀!!
賞賞賞!賞什么賞!賞這些隨便就想著要換掉老板的軍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