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了,我總怕嚇到你,所以一直沒敢給你看。”男人仍是笑著,卻又紅了眼眶。
她看著男人的笑,忽然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走過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男人身上的刀疤,可手剛剛碰到,卻已是泣不成聲。
他當年,一身是血,就是這樣笑著看著自己的。
她轉過頭,看著那塊梧桐樓的招牌,終于想起,這間客棧,原本不叫這個名字。
是那對老夫婦,有一天突然說要改名叫梧桐樓,可沒多久,就回家鄉養老去了。
她看著那塊招牌,終于記起了他。
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笑,還有他的名字。
鳳棲梧桐,天生一對。
這是她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笑著對自己說的。
她羞紅了臉,轉身就走,可從那天起,那個叫吳桐的翩翩少年,就悄然的走進了她的心。
“桐哥……”她喊著這個年少時心里想過千次萬次的名字,卻是聲音極低,就像在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鳳兒……”那個滿身刀疤,卻始終微笑著的男人,終于在喊出了她的名字之后,哽咽起來。
她轉過身,看向他,卻發現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手帕。
手帕的上面,繡的是兩只鳳凰,那是當年她剛學會刺繡,便躲在房中繡了一個月才繡好的,想著以后若是遇到心上人,便將手帕送給他。
她每日將這塊手帕帶在身上,可遇到他那天,卻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她很難過,甚至后來兩人分離的時候,她總在想,是不是如果當時能將這塊手帕送給他,就不會和他分開了?
卻沒想,這塊手帕,原來一直都在他身上。
她和他,原來也一直不曾分開過。
“這塊手帕,是當年遇到你時,你不小心掉的,我想還給你,可你卻紅著臉跑了,我想,你可能是故意留給我的,所以我就……”他擦了擦眼淚,已年過不惑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少年般的羞澀。
她笑了,原來他們兩個也和戲里唱的一樣,是用一塊手帕當做定情信物的。
“你別怪大牛他們,是我不放心你,才讓他們假扮伙計,一直瞞著你的。”男人說著,有些愧疚的看向大牛他們幾個。
她這才發現,門墩和柱子其實早就回來了,而且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正滿臉淚水的沖自己傻笑。
“我不怪他們,要不是他們四個,這二十年,我都不知道該怎么熬過來。”
他突然面露一絲憂傷,輕聲道:“其實,是五個。大牛、二牛的名字,都是我給起的,他們雖說是親兄弟,可二牛卻是排行老三,他二哥當年救你時……”
“別說了!都過去了!”二牛倔強的一揮手,卻又轉過頭去,不去看鳳姐一眼。
她看著故意將目光轉向別處,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流淚的二牛,眼眶又是一紅。
她整了整衣衫,對那四個被她呼來喝去二十年的伙計深深的鞠了一躬,想要說些什么,卻已是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