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行當里面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可一不留神,船就會翻。”說罷,錢專一臉平靜的向街對面望去。
劉赫急忙順著錢專的視線看去,果然,幾名酒坊老板沒有任何的激烈的言辭和過激的舉動,皆是心平氣和的在跟花馳說著什么。
錢專忽然站起身,向茶館大門走去。
劉赫疑惑道:“你不是說,他們不會鬧事么?”
錢專停下腳步,轉身對劉赫淡淡一笑,“他們是不會鬧事,可他們一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將家產全都交出來。”
劉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輕聲道:“給他們留幾畝地,就當給他們留條活路吧。”
錢專一抱拳,朗聲道:“我想問一句,這話,您是對天機營的天賜校尉說的,還是對商人出身的錢專說的?”
劉赫愣了一下,“這兩者有區別么?”
向來待人溫和的錢專,此時的語氣中,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生硬。
“若是對天機營的天賜校尉說的,屬下自當按令行事。可若是后者,我錢專恕難從命!”
劉赫沉默許久,繼而釋然一笑,轉頭看向街對面的那幾個酒坊老板,輕聲道:“生意場上的事,當然按照生意場的規矩來辦。”
望著錢專離去的背影,劉赫不禁暗自感慨,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一樣東西,不許任何人輕易觸碰,即使是向來和顏悅色的商人,在觸及他們底線的時候,也會有如此堅毅的一面。
士農工商,商人從來都是在社會的底層,看似衣著光鮮,實則卻過著笑臉迎人的卑微日子,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有自己堅守的東西。
而錢專此刻堅守的只有一樣,絕不給對手留下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種趕盡殺絕,雖不像戰場上那般血腥,可殘忍程度,卻一點不亞于兩軍廝殺。
目睹著這場沒有一個人流血,卻依然慘烈的戰爭,劉赫多少能體會到了花馳剛才所表現出的無奈。
由于錢專的插手,事情很快有了結果。
那些酒坊老板在成都城內的店鋪宅院,還有城外的上好良田,全部要賠償給花馳。
除此之外,錢專還派人在城外攔截住了這些人想要轉移到別的地方的現銀,當那幾車白花花的銀子在天機營士卒的押送下,又被送回成都的那一刻,那些酒坊老板只能一臉凄涼的仰天長嘆。
他們也是有妻兒老小的人,劉赫總想著給他們留條生路,哪怕是給他們留下十幾兩銀子,暫時安置一下家眷也好。
可錢專和花馳的態度極為明確,做法也是驚人的一致,直到確認幾人已是身無分文之后,才放他們離開。
看他們二人那從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憐憫的樣子,仿佛這幾位曾經在成都城內小有名氣的酒坊老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尚還能有衣服遮體,已是他們手下留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