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已經無力再去嘗試理解法捷的話,甚至還有些哭笑不得,這番前后矛盾的言辭,任誰聽來,都無法輕易接受。
法捷卻仍是一臉平靜,“忠臣有好多種,有一種忠臣,不計代價,不考慮結果,甚至連百姓的死活都不顧,也要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為的就是流芳百世。這種忠臣,本來就該死。”
劉赫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似乎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順著這個線索,也許他就能解開法正留下的這道謎題。
“你為何要跟隨法正?”劉赫想了想,問了一個他認為是最關鍵的問題。
法捷意味深長的看了劉赫一眼,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這些年來,我跟在他身邊,幫他做了很多的壞事,殺了很多的好人。可他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蜀地百姓的事。”
劉赫皺了皺眉,“你幫他殺的人里面,有沒有蜀地的百姓?”
“有!”法捷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而且還有很多。”
劉赫笑了笑,“那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你之前所說的,不過是在為他的罪行找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
法捷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在廣場上,激動地喊出響亮口號的那個年輕人?”
“我當然記得,要不是他,我們也不可能一下募得那么多的兵力,”劉赫說著,不禁一皺眉,“說起來,后來我就再沒見過他,難道……”
法捷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沒錯,后來他就死在了我的劍下。如果他將消息泄露出去,會有怎樣的影響,想必不用我說,先生也能想到。他確實是蜀地的普通百姓,可他的命,卻不能留。”
劉赫面色一沉,“這就是你說的,沒做過對不起蜀地百姓的事?”
法捷平靜道:“這就是他和先生最大的區別。先生體恤百姓,懷著一顆仁慈之心,而他卻與先生相反。他認為,只有犧牲一部分人,才能換來蜀地的長治久安。”
聽到這種荒唐至極的言論,劉赫反而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我終于明白了,你也不用說了,這些都是借口,我也不想聽。”
“可你必須聽!”法捷毫無征兆的勃然大怒,神情也變得異常激動,“你不是他,你沒有經歷過他所經歷的那些,你也沒有權利指責他!他眼睜睜的看著益州數次易主,早就明白了君子所為并不能拯救任何人,要不是他,蜀地的百姓,不知道要淪落到何種地步。既然你認為他做的不對,那請你告訴我,當初你帶兵攻入蜀地之時,若是受到益州守軍抵抗,你會就此退兵么?”
劉赫頓時啞口無言,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份灑脫。
法捷怒視著劉赫,步步緊逼,“我再問你,你明知道將戰火引入益州,會將蜀地百姓卷入其中,你又為何還要那么做?如果面對守城的百姓,你手中的弓弩,又會不會因此而放下?”
此時此刻,劉赫已是無言以對。
法捷眼眶微紅,聲音顫抖道:“一個不惜背上賣主求榮的罵名,也不想禍及百姓的人,為何在你們的口中,就成了一個卑鄙陰險的小人?難道你們的道貌岸然,就能解救百姓于水火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