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浦長當年從奚京而來,將莊鶯她爹覬覦多年的郡守之位給搶了,此后就一直懷恨在心,而莊鶯當初跟溫梨笙在同一個書院的時候就極為不對付,后來溫梨笙轉去了長寧書院之后與她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但在城中遇見時,雙方都免不得要冷嘲熱諷幾句,由于她爹也是郡城中幾十年的郡丞,地位并不比溫浦長低,是以對溫梨笙沒有忌憚。
基本上就是一個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的情況。幾年前就嫁給城中一個書香世家的嫡子,她丈夫忙著考取功名失利,早前又落榜了,莊鶯心中煩悶,這段時間總是暴躁易怒,出來散心正好撞上了溫梨笙,這才沒忍住嘴賤撩閑。
如今溫家的事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溫梨笙出嫁的當天夫家被抄,一家上下全給處置了,溫浦長如今躲在府中閉門不出,官署里的所有事情也暫時都交給莊鶯的爹代理,溫家怕是氣數要盡了。
本來都在傳她也跟著夫家一起死在了孫宅,卻沒想到她還活著,且面色紅潤,精神氣十足,完好無損地站在街頭。
溫梨笙睨她一眼,開口就十分不客氣:“關你什么事兒呢?”
莊鶯冷笑一聲:“溫大小姐如今倒還有底氣這般說話?不知令尊如今身體可還安康?”
“你問這干什么?”溫梨笙不耐煩。
莊鶯見她臉上浮現煩躁的神色,當是贏了一回,得意地笑道:“溫郡守可是咱們沂關郡的父母官呢,我關心一下溫大人不行嗎?”
“身體好著呢,反正比你爹活得久。”溫梨笙嗤笑一聲,回道:“見天的沒個正經事讓你操心是不是?還是回去多問問你那相公為什么又落榜了吧?都快三十了連個舉人都沒考中,還配叫做書香世家?”
這話可算是戳中莊鶯的心窩子,當下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怒意攀上眉頭:“那也總好過你二十余歲還未婚嫁,好不容易將你許配出去,結果出嫁當日夫家盡亡,天生的克夫命。”
溫梨笙卻很是無所謂:“被我克死只能怪他們命不夠硬,且我一開始就覺得孫家壓根就配不上我,死不死活不活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莊鶯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當即瞪大眼睛,指著她道:“你真是蛇蝎心腸。”
溫梨笙回:“少管閑事多活兩年。”
莊鶯每回跟溫梨笙撞上時發生爭吵,沒有一次能占上風的,往日還能顧忌著點溫郡守,而今溫家這副模樣,她也沒什么好忌憚的,便說:“那你今后如何呢?守一輩子寡?是了,你也適合這種生活,誰娶了你誰才是倒大霉。”
“守寡?”溫梨笙好笑道:“我為什么要給孫家守寡,我都沒跟孫家人拜堂,你知道我當時去孫家的時候,孫鱗的腦袋都在滿地滾嗎?”
她叉起腰,頗為得意道:“早前算命的老頭就給我算過,說我這是天生貴命,將來要嫁的夫君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你那屢次落榜的倒霉丈夫可比不了,你有這會兒閑逛的功夫,還不如回去多盯著你丈夫看兩本書,我爹說了,狀元是很好考的,考不中的人都是蠢貨。”
莊鶯被她這番又是吹牛又是拉踩的話氣了個半死,死死地捏著錦帕抬起手指她:“你、你……”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一個身穿墨黑氅衣的人從店鋪里出來,身量極為高大,長發高束面容清俊,不帶情緒的眉眼隱著貴氣,一下就讓莊鶯震住,半張著嘴剩下的話也忘記說了。
他下了臺階,停步在溫梨笙的身邊,隨口一問:“站這里做什么?”
溫梨笙沒聽見他走出來的聲,乍然耳朵后邊響起聲音,驚了一下,回頭看他:“世子買完酒了?”
謝瀟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莊鶯,復又低下眼:“沒買完又怎么會出來。”
溫梨笙見他給了莊鶯目光,便指著莊鶯笑著道:“舊相識,是我在書院念書時候的同窗,也是千山書院的,世子應當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