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瀟南的眼眸染上笑意,看著這父女相互推脫,只覺得頗為有趣,于是道:“哪里的話,先前沒能保護好她也是我的不對,如今人找回來了,也安然無恙我這才放心,又怎會責怪她。”
他語速很慢,像是溫柔的低語,加上眉眼間的笑意,看起來就好像是個受了欺負也仍然好脾氣的可憐人,溫浦長一想到他這些年經歷的事,加之深知自個女兒的混賬性子,頓時無比心疼謝瀟南。
他瞪了溫梨笙一眼:“回去好好給我閉門思過!否則你哪也去不了!”
普天之下,只有溫浦長說要關著她的時候,她才不敢有異議,垂著頭耷拉著眉眼,心中把謝瀟南反反復復地罵好幾遍。
真能裝!
謝瀟南舒坦了,說道:“溫相與令愛久別重逢,進屋坐下慢慢說吧。”
溫浦長忙應了幾聲,跟著謝瀟南一同去了偏殿坐著,剛坐下來溫梨笙就不滿道:“爹,你這些日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啊?你知道我等你了多久嗎?而且我在沂關郡差點被人殺了!”
溫浦長先給謝瀟南倒了杯茶,聽到她氣憤的質問,動作頓了一下,而后才嘆氣道:“笙兒啊,當初大梁動蕩不安,世道亂成一團,我就算只是一郡之首,也要為這亂世出一份力,怎么能一直待在沂關郡呢?”
溫梨笙將杯子往桌上一放,皺著眉道:“那你就算是要走,為何不跟我說?為何不帶著我?你把我嫁去孫家就是因為要將我留在沂關郡?你知不知道這謝……”
她指著謝瀟南,剛一個謝字出口,就被溫浦長瞪住,只好匆忙改口:“這尊敬的皇上把孫家人都殺了嗎?我去的時候地上全是血!”
謝瀟南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溫浦長就點頭道:“是我托皇上殺的。”
“什么?”溫梨笙傻眼,完全沒想到這些事情竟然是她爹和謝瀟南策劃好的。溫浦長給她的杯子里也倒了茶水:“你嚎了那么久,嗓子也該干了,喝口茶,聽爹慢慢跟你說。”
溫梨笙看了一眼對面神態自若的謝瀟南,只好耐下性子,喝了幾口茶潤潤嗓子:“你快說。”
溫梨笙之前猜想的是,若是她爹不在沂關郡,那肯定是迫于無奈才離開的,然而實際上,卻是他自己要離開的,甚至這個計劃在很早之前就進行了。
而孫家那邊的人與奚京的表親勾結一氣,盯上了溫家豐厚的家底,以權施壓要溫浦長將女兒嫁過去,所以去年五六月份的時候,他爹去官署的次數就不頻繁了,那時候權利已經被慢慢架空,但期間他仍是一直拒絕孫家。
與謝瀟南取得聯系之后,他才松口答應孫家,但唯一的要求就是由他定下婚期,對于軟硬兼施磨了大半年才磨來的婚事,孫家自然不介意這點小問題,就應允由溫浦長指了日子。
而他指的日子,正是與謝瀟南進城的日子,計劃好這一切之后,溫浦長在謝瀟南進城當日,就帶著人從南城門離開了,自那之后,他便一路往南,期間所過之城皆插上謝字旗,兩個月后,謝瀟南帶著人追上他的腳步,與他匯合。
溫浦長這大半年的時間里,也遭遇過很多危險,九死一生的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也知道謝瀟南在走的時候將溫梨笙關在了隱秘的宅子里,他心知溫梨笙天性自由散漫,肯定是受不了那種生活的,但與帶在身邊遭受這些危險相比,那樣的日子雖然無趣了些,可至少是安全的。
就算重頭再來,他仍然是選擇瞞著她,將她留在沂關郡。
將這些與溫梨笙說了之后,她沉默許久,才說道:“原來我是累贅嗎?是不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所以才不帶著我?”
溫浦長哎呀一聲:“你怎么能這么說自己呢?就算你不學無術,生性貪玩,做事隨心所欲沒有眼色,有時候還跟聾子一樣聽不見別人說話,不服管教,喜歡惹事……”
“爹,別說了。”溫梨笙捂著心口,痛苦道:“你就算是想夸我,這前綴也太長了吧?”
“欲揚先抑嘛。”溫浦長道。
謝瀟南眸光平和地看了看她,繼而突然開口道:“不帶著你,并非覺得你是累贅,只不過是不想讓你也過那種處處提心吊膽,顛沛流離的生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