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華聞言,止了笑,眼里又生出些同情來:“啊……這樣啊。你叔叔這話我不贊成,讀話本怎么就玩物喪志了?雖說是話本,卻也是書者思想的結晶。就以封神里的哪吒而言,雖是編造的神話人物,卻處處透露著一個英雄隕落的悲劇,教人唏噓。”
葉適聞言不解:“哪吒后來蓮花重生,位列仙班,小姐為何說其是隕落的悲劇?”
姜灼華在他榻對面的方椅上坐下,接著道:“我初次看得時候,也和你想法一樣。他蓮花重生的那一刻,委實叫我熱淚盈眶。可是后來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初時的哪吒,面對四海龍王肆虐人間,殺夜叉,抽龍筋。接著龍王告狀李靖,李靖不分是非,諂媚于龍王,哪吒一劍自裁,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何其具有反骨!”
葉適低眉聽著,聽到此處,忽覺心頭一亮,仿佛開辟了新思路,笑著接過話:“在下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蓮花重生后的哪吒,已不再具備這可敬的反骨,而是和曾經那些壓迫他的人為伍。”
姜灼華點點頭:“對啊,所以我后來一直覺得,蓮花重生的那一刻,哪吒才是真的死了。尤其是后來看《西游》,哪吒與跟他曾經一樣具有反骨的孫行者拔刀相向,更是把他的悲劇加深了一層。所以,我只敬佩當初那個,敢于向整個世俗宣戰的哪吒!”
葉適聽此問道:“《西游》?好看嗎?”
姜灼華道:“當然好看啊,我這兒有好多話本子,你可以慢慢看。咱們先去吃飯吧,吃過飯你再回來補個覺,瞧你那眼睛……”
說到此,姜灼華起身湊到也是跟前,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低聲揶揄道:“可心疼死我了。”
葉適聞言,身子一顫,宛如閃電穿身而過,神色更加的不自在,唯可見喉結上下浮動。
姜灼華看著他這幅模樣,眼風從他面上劃過,抿唇留給他一個媚笑,轉身出了臥室。
葉適踟躕了一會兒,跟在她身后出了門。
葉適望著姜灼華婀娜的背影,若是不提方才她故意撩/撥自己的那句,心里確實對她生了些贊許。
忽就覺得,之前覺得她品味堪憂,大概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她說只敬佩那個敢于向世俗宣戰的哪吒,而她自己,現在又何嘗不是再跟世俗作對?
從不像別的小姐那般含蓄的笑,在院里種滿人人都斥之為俗的牡丹,尤其是敢在這個講究女人相夫教子、三從四德的大環境里明晃晃的養男寵。
姜小姐,委實是個奇女子!
想到此,葉適唇角不自主的勾起一個淺淡的笑意,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剛走出去在窗邊圍桌坐下,姜灼華就見姜重錦帶著兩個婢女,拎著四個食盒進了耀華堂,她前腳剛進門,后腳姜灼風也踩著點兒來了。
姜灼華見此,唇角笑意溫軟,她的耀華堂,前世從沒這么熱鬧過。
幾人正一起吃著早飯,忽見寶如帶著一張帖子匆匆走了進來。
寶如將帖子雙手呈給姜灼風:“少主,二房家的夫人,帶客來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