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風一襲話畢,葉適眸中隱有厲色,冷聲反問道:“除了性命別無所求,你剛才跟我說那些話,是性命不想要了嗎?”
姜灼風伸手摸了下下頜,他不信葉適會因為他說的這番話要他命,八成是覺得他說得對,又找不出能反駁的話,只能嚇唬他兩句出出氣罷了。反正該講的道理都講了,于是他沒再多說。
葉適兩手扶膝,目光看著大理石桌面,亦是沉默不語。雖然很火大,但是姜灼風方才所言,確實句句在理,讓他無言以對。
他之前揣測過,她可能是和宋照和成過親,而后因婢女一事難過,但是男子三妻四妾是為尋常,本以為她只是很難過丈夫此舉,但是沒想到,她能決絕到直接和離。
更沒想到,她前世居然嫁了四回,看看現在姜灼華為人處世的態度,他完全能夠想象,過去,她是怎樣一次次的滿懷希望,而又一次次失望,直到現在,變成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
曾經她說只要自己過得高興就成時,他還嫌棄過她自私,可是現如今再看,她過去付出了那么多,卻被旁人捧著她的付出傷害她,她現在只想讓自己過得高興,有什么錯?真是一點兒錯處也沒有。
沉默了許久,葉適忽對姜灼風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灼風站起身,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踏步出了滄瀾閣。
姜灼風走后,葉適手里握著茶杯出神,涼亭外燈籠的倒影投在杯中,化成一個如星辰般的光點,隨著杯水中的微波搖搖曳曳,忽就覺得姜灼華就如這光點,明明近在眼前,卻是一觸即碎。
心境如她,不是自己告訴她喜歡她,就能讓她感動的,更不是自己做一點付出就能讓她傾心的。
此時此刻,他確確實實喜歡她,可就像姜灼風說得,一旦日后真的出現三宮六院,面對環肥燕瘦,他能保證自己始終如一嗎?又能保證抵擋得住大臣的納諫,自始至終不納后妃嗎?
如果這些事情真的出現,無論自己現在給她多堅定的承諾,日后與她而言,仍舊是傷害,她已經經歷過四次失望,他不想成為第五個。
可他又不甘心放棄。
念頭流轉到此處,葉適一時心頭煩躁,只覺心亂如麻,他惱自己,為何不是個普通樂師,若是如此,只安心做個男寵便是,好好對她讓她不再想買別人。
可是,他偏生是個皇子,還是個注定要為父兄報仇,爭奪皇位的皇子,相比姜灼華的瀟灑自在,他的命運連著國運,非他所能左右。
讓他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
葉適愁眉不展,這時,良翰走進涼亭,提醒道:“殿下,該休息了。”
良翰的出現,就好似一直無形中捆綁著他的命運,化成了實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該如何如何。
葉適眉心蹙得更深,不耐煩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知道了。”說罷,他離座起身,回了房間。
而耀華堂里,姜灼華坐著看了會話本子,不多時,便聽道簾外傳來姜重錦因委屈,而變得千回百轉的聲音:“阿姐……”
姜灼華合上書抬起頭,便見姜重錦掀開珠簾,一路小跑著沖到了她的身邊,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伸手抱住她的腰就撲進了她的懷里:“阿姐……”
姜灼華看看姜重錦高高嘟起,都可以掛個水壺的小嘴,明知故問道:“重錦這是怎么了呀?”
姜重錦“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說道:“我現在知道阿姐和大哥為什么不喜歡穆連成了,果然是個猥瑣又惡心的人。”
姜灼華佯裝不解道:“啊呀?之前不是挺喜歡他的,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