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楚天河想起了當初在戰場上,見過的一個士兵。
之所以他對這個士兵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個士兵是從鎮獅關跑回來的。
當時他奉命帶軍駐守在雍州邊境的一座小城。
結果在一天深夜,忽然在城外發現了這個士兵。
發現之時,這個士兵就已經只剩一口氣了,靜靜躺在地上,兩頭餓狼正在啃食他的手臂,他卻連眼睛都睜不開,只是口中一直在念叨著什么。
渾身瘦的皮包骨,沒有一點血色,腳底已經全部磨爛,腳底長出來的一層薄薄的新肉包著那骨頭,不讓其掉落。
在他的胸口,還有一處貫穿傷口,似乎是某個帶有利爪的妖族,一爪捅穿了他的胸口。
他胸腔里的肺,早已經腐爛了,傷口周圍也已經灌膿發臭了。
楚天河一邊在那個士兵身上搜索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關于這個士兵的信息,一邊仔細聽著士兵一直念叨著的話語。
“長安,長安”
那個士兵一直到死,還在呢喃著長安長安。
士兵的懷里,揣著一份寫給住在長安城的父母的家書,還有一塊鎮獅關守城將士的身份令牌。
他深深震驚了。
鎮獅關據此足足有幾千里路,他居然就這么一路走過來了
這個士兵只不過二品修為,按理來說,受到那般程度的重傷,早就應該死去了。
可他卻足足走了幾千里路
沒人知道他這一路是怎么走過來的,也沒人知道他究竟走了多久。
風吹雨打,野獸橫行,饑渴困頓
哪怕是讓一個正常的二品武者去走,他都不一定能走下來。
楚天河最后并沒有拆開那個士兵的家書,只是把它連同士兵的尸體一并安葬了。
他不知道士兵在家書中寫了些什么,只知道與其將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他的老父母,還不如讓他們在亂世之中保留一點美好的希望。
在那個黑暗混亂的年代,人,總得有一點活下去的念想吧
“該來的總會來的,該走的也無法挽留。我已經答應他了,明年開春就出征。”燕默淡然說道,“這就是宿命吧,從戰場上得到的一切,都將還給戰場,安穩的老死,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是一種極端的奢侈。”
直到很久以后,楚天河都不記得那天在得知出征的消息后,是怎么走出燕默的營帳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這個消息,告訴在營帳外熱切地等著他的一眾將領。
他只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在那樣的月亮下看周圍的將士們的臉,都像是鍍上了一層白。
黑幕與白輝交相輝映,編織出死亡的預兆。
豫州,某處小山谷。
小小的火堆旁,正圍坐著一群人。
正是了夢與姜羨風等人。